不管李燕这块山芋烫不烫手,有多烫手,既然皇帝扔给了北境,就算她能把北境的满天风雪烫成江南烟雨,北境也得接着。
李燕坐在车里,挑开棉帘看了看外边,这摇摇晃晃的已经走了大半个月的光景。好在李燕一直都坐在这囚车里,倒是没有受什么辛苦。
这将近二十天的时间,她亦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如今弟弟生死未明,但却依然有生存的希望,只要自己还活着,弟弟就还算有个亲人;而且父母兄长的仇,她自是要报的。但正如那日三哥所言,眼下自己首先得活下去。
这一日,李燕被官兵们从囚车上放了下来,步行了大约有十来里路,在两个官兵的押送下来到了她此行的目的地ashash贱役司。
管理贱役司的是个年纪约在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脸上一道纵贯的伤疤,看上去显得这人格外的凶恶。那人看了看带来的文书,粗粗打量了一下李燕,略显嫌弃的说道,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能干什么?真亏得她竟没死在路上。
那两个官兵只是笑笑,也不解释,解了李燕的押锁,说道,得了,赵爷,人我们可是交给你了,剩下的事儿,你看着安排吧。我们哥俩这就回去复命了。
官兵离开之后,赵爷靠着椅背,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李燕,忽然眼前一亮,吩咐下属拿了块湿布给李燕擦干净头脸。
李燕这一路连病带惊,脸色一直不是很好,可是眉眼间的清秀之气却是藏不住的。赵司命对自己的眼光很是满意。
他问道,会写字么?
李燕想了想,开口答道,勉强认识几个字。
李燕的嗓音让赵司命心中一动。李燕的声音虽然不能算是什么燕转莺啼,这一路又病了那么许久,自然算不上十分悦耳,可却也是别有一番味道的。
赵司命心下盘算,这丫头如今不过九岁,还未长开,看这个底子长大之后自然是个美人!如果自己私下做点手脚,来个李代桃僵的把她送进教坊,只怕转上这一手,自己能捞上个三五十两也说不准呢!
虽然文书上写的是给披甲人为奴,可是什么奴不是奴呢?天高皇帝远,县官不如现管不是!
他心里主意打定,刚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把李燕带出去,就见手下人风风火火来报,说是侯府管事到了。
赵司命一听定安侯府的管事大驾光临他这小小的贱役司,他决定暂时先让李燕下去在后院等着,待送走了管事就领着出去。想到这里,他告诉手下先带着李燕去侧院等着发落,然后整整了衣冠,这才急匆匆的迎了出去。
中庭院中,李燕与侯府的管事顾平走了个对面,手下满脸堆笑的与顾平打了招呼,李燕也对着顾平福了福身,然后便被带了下去。
此时,赵司命也迎了出来,笑着说道,我说这一大清早的就听喜鹊叫,我家那婆娘还说今日必会遇到贵人,没想竟被她给说中了。这么大冷的天,有什么话您直接支个小厮过来就是了,怎么还亲临了。
顾平淡淡地看了看赵司命,说道,府里缺几个粗使的丫头。总管让我过来亲自挑挑。你把你这里七岁以上,十岁以下的都带过来让我瞧瞧。
是是是,平管事里面稍坐,喝杯热茶暖暖身。然后转脸对手下说道,听着没有。快去后面让七岁以上十岁以下的小丫子们洗干净头脸,速速带过来给平管事过目。
下人应声忙跑了出去,刚到侧院门口就追上了李燕他们,押着李燕那人问道,投胎去呢?这么急。
侯府管事过来挑几个年纪小的粗使丫头呢。赵爷让我过去带人呢。
那人一听,眼前一亮,忙把李燕往院子里一推,喝道,老实在院子里呆着!然后追着跑开的同僚道,唉,我跟你一道去。说着,便匆匆离开了。
李燕望着他们的背影,却没有往院子里走,只把身形隐在院门口的一棵大树之后。刚刚虽然那个什么司命什么也没说,可李燕却从他的目光里感觉到了危险。而且,既然关着待送奴隶的地方在其它的地方,自己却被放在了侧院,这更说明,那人根本就没想把自己留在这里。
不多时,十七八个与李燕年纪仿佛的小姑娘被那两人带着从后面走了过来,李燕待那两人走过去后,忙低着头,悄悄地跟了上去。
十几个小姑娘排成两排站在了院中,那两人走进屋去复命,平管事坐在屋里向外扫了一眼,对着小厮点点头,小厮从腰间取了两个荷包打赏了两人。
顾平拢了拢斗蓬,在赵司命的陪同之下来到院中,先从头一排里选了三人,然后又转到第二排。赵司命正笑奉承着平管事眼光好,一抬眼却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李燕,他脸色微变,转头狠狠的瞪了刚刚送李燕去侧院的手下一眼。
那手下被瞪的先是一愣,随即也发现了李燕,可是想把李燕拉出人群时,顾平已经走到了李燕的面前。
几岁了?
李燕低头应道,九岁。
把手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