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瞻的话让李燕略有波动的心绪缓缓地平静下来。
自己这一盘已经布了六年局的棋,终于落下了它的第一颗子。
开弓没有回头箭,好在,弟弟不在自己的身边,有了自己新的身份,自己也不再是那个百无一用的柔弱少女。
李燕紧紧地握了握拳。
一点温热,隔着衣料透到李燕的手背,李燕转脸看了看顾瞻,见他正含笑望着自己。
别紧张,不过只是一个开始。更何况,如今的你我,皆不是孤军奋战。
李燕笑了笑,穿上木屐,从榻间起身,站到顾瞻对面,从袖中伸出手,立起掌来。
顾瞻看着李燕指间被指甲压出的红印,微微皱了皱眉。
想好了?不是要等到千秋宴后?
李燕唇角一勾,不必了,我已经想好了。
顾瞻不再多言,单手在李燕的掌心轻轻一击。
誓成!
此际,遥遥的听到前面传来人声,已然有客登门。
李燕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木屐无语的皱了皱眉,就在这时,一身小厮打扮的梅朵来到了李燕近前,怀里还抱着一双蜀锦竹纹的小靴。
若不细看,倒真像是与顾瞻所送的衣袍出自一系。
哪来的?顾瞻问道。
梅朵冲着顾瞻一笑,回世子爷的话,是属下刚刚和清明一道去医馆取的。
顾瞻点了点头,李燕见到靴子,顿时脸露喜色,转身坐在榻上,甩下木屐将一只靴子套在了脚上,然后舒服地长叹了一声。
可算是活过来了。
顾瞻被李燕这副憨态逗得忍俊不禁,刚想说点什么,可转眼间便瞧见李燕白色布袜间的一点暗红。
这是怎么回事?顾瞻问道。
哎呀,还是磨破了!梅朵跺着脚说道。
李燕无所谓地说道,没事。我这脚太娇气了些,每穿木屐这趾间必会被磨破的。不碍事。
说话间,李燕已然将另外一只靴子套在了脚上。
你
李燕站起身来,冲着顾瞻一笑,好了,眼不见心不烦,世子就全当没瞧见吧。前边来客了,我可以避懒,世子却是不行的。想来小公爷马上就得来寻你了。
呦,谁说我呢?孔铭的声音从花间的小路间传了过来,你们俩个可真行啊,躲在这儿偷懒。想把我一个人扔前面当差那可没门儿。快点快点儿,可没功夫在这儿磨嘴皮子了。
果如孔铭所言,待他们三人来到前院时,鲁国公府门前已然是车水马龙,半条街都已经被堵上了。
一番迎来送往,李燕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要笑僵了,可是这马车还是望不到头。
顾瞻趁着马车间的空隙,看了看李燕,然后对孔铭说道,我陪着你也就罢了,你拉她过来做什么呢?
孔铭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是我兄弟,他是你兄弟,你的兄弟自然也是我的兄弟。兄弟陪兄弟迎个客,不是理所应该的么?
顾瞻
李燕
孔铭这货就是死贫道,道友也不能独活的那种人。
这时,谷雨在顾瞻身后低低地咳了一声,顾瞻回首,看了看谷雨,谷雨微微地点了点头,将一个物什递给了顾瞻。
顾瞻接过来,往李燕手里一塞,去门房里歇歇,把这个换上。
什么啊?
进去就知道了。快去。
李燕摸不着头脑,应了一声,孔铭一见李燕要跑,那哪肯干,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拦,再一辆马车已然停在了门口,管家高声唱名,顾瞻借机往李燕身前一挡,李燕闪身躲进了门房。
门房中此时空无一人,李燕走到里间,打开顾瞻塞给自己的东西一看,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地缠裹了一下。
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不过是一小瓶伤药和一双簇新的棉布袜。
不过区区小事,他竟然这般的放在心上,李燕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该夸顾瞻一声细心还是怪他实在是洁癖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