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瑟抬头瞥他一眼，默然点头，半晌又开口：“狐狸，你也莫怪我心狠，纵是我不同你言明，你知道了我的决定，也会猜得七七八八，反倒还引得众人猜疑，到时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璟然低眉看了看羽瑟，心中更为酸涩，仰首闭了闭眼。是啊，此时除了自己，当真是不能让旁人知道，依郑勋那性子，指不定惹出什么风波，忆煊婉惜知道了也只是徒增伤感无能为力……羽瑟啊羽瑟，你到此时还顾着这些……

“幸好，你还能信我，信我这没心没肺的狐狸，”璟然自嘲着，将手移到羽瑟肩上，轻声道，“若是一个人撑不住了，累了，还能找我说一说，哭一哭。”

羽瑟心中一叹，是啊，兄嫂他们是万万不能晓得的，若是没了狐狸，自己怕是当真就一个人了，恐怕就真是撑不住了：“你是我唯一可以坦诚相待的人了，这些事……”

璟然又怎会想不到羽瑟未尽之言为何，自然晓得这些事只能烂在自己腹中，一时间又是恨羽瑟让自己知晓，又是庆幸至少还有自己能陪她。

二人均是沉默，羽瑟有气无力地站着，似是又有些出神，忽而觉得眩晕，晃荡两下。璟然忙揽紧她，生怕她是被云梓宸那禽兽伤着了。

羽瑟恍然有些不自在，再想起方才那阵发泄，仿佛是梦一场，如今，也只敢在这狐狸面前如此失态了，看他那焦虑的目光，这才终于感觉到气氛不佳，忙扯开话题：“放心吧，哭过也就好了，只是饿极了。”

自然是了，璟然暗骂自己竟忘了羽瑟失踪两日，定是从昨日早膳后就什么也没吃过，身子又这般虚弱，怎么受得住？

羽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清淡，也不愿再和璟然两人在这般苦闷的情形下尴尬着。身子微微向后一倚，便脱离了璟然怀抱，轻退两步，顺着身子想要倒下的趋势坐了几边的凳，半靠在几上，侃道：“你这狐狸富得流油，见我饿成这样，竟也不说要请我好生吃一顿么？”

璟然见羽瑟不动声色退出自己怀中，方觉之前有些失仪，正讪讪将手背到身后，听她话语倒是一惊，下意识看了过去。只见羽瑟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眼中虽仍是润润的，可神情中无不调笑，仿佛是未曾经历过什么，又仿佛方才哭得痛心疾首的并不是她，只是唇边渗出的血迹在清辉的照耀下有些刺眼。

璟然心中不知是喜是忧，恍惚从方才那莫名的气氛中退了出来，面上也轻快了些：“未免落你口实，本庄主怕是当真不得不请你好生吃一顿了，瞧你，饿得就差没将唇给咬掉了。”

说着，璟然自然提起手来想去擦擦羽瑟唇边的血珠，却又觉得欠妥，提到半空中的手僵了僵，顺势握拳收回唇前清了清嗓子。看了看羽瑟冷得有些颤抖的样子，又看了看她仍滴水的发，想要说些什么，可心思一转，只是道句：“我去牵马。”

……

羽瑟坐在马上，任由璟然牵着，方才痛心动情之时的冲动冷却了下来，两人这会儿倒是都不怎么开口了。

羽瑟觉得有些累，低着头闭了眼，可一闭眼，眼前便能闪过那……便也不得不猛然再睁开，不然便会被那脑中的场景淹没……向来缘浅，奈何情深……沐枫漓，你转身的一瞬，可知，能让我凋零一生……

璟然走在前面，只觉凉风吹在肩头带来丝丝凉意，正是被羽瑟泪水打湿的一片。不知羽瑟在想什么，璟然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叫她舒心一些，可想来想去皆是无解，握着缰绳的手都起了青筋，自己自然也是不知晓。

直到羽瑟都快要被沉默和黑暗淹没的时候，璟然终于开了口：“此处如何？”

“自然又是你的狐狸窝了。”羽瑟会意，微微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摇摇头，不知是何情绪。

“算是吧，”璟然暗示道，“彼之耳，我之目。”说着，走到马侧，这才发现羽瑟竟又自顾自发起呆来，假意清了清嗓子唤回她的神智，伸手要扶她下马。

羽瑟倒是不领情，自己跳了下来，果然一个趔趄。璟然忙扶一把，却是在她站稳后立时松了手，讪笑道：“是我不好，挡了道，险些害你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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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都不意气用事的狐狸，和从来都冷静自持的冷菇凉……

有些死仇，算是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