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浪：“这……我觉得你说的那两位道长言之都有理，一时也分不出个优劣。”

没人问丹舟，他自己偏要插嘴：“要我觉得啊，就我们妖精来说，当然是碧落更远了，你们道士好歹修炼个几百年还能上去看看，咱们呢，修个几千几万年还不是窝在地上，人人喊打，指不定哪天遇上个王八道士就被一剑送到地府里去了。”

萧恬笑道：“狐狸君有个谬误：妖精若死了，那可是灰飞烟灭，连黄泉也去不成的。这么说来，于你们而言，黄泉碧落其实是一样远啊。”

丹舟听到“灰飞烟灭”四个字，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哆嗦，捂着胸口那几道穿心剑疤浑身抖个不停，虽然看见萧恬面带温和笑意，心里却怕得要死。

他赶紧往柳浪背后缩了缩，恨不得把脑袋埋在柳浪被风卷起袍子里，心里暗暗骂着：这个笑面虎似的臭道士又在发什么神经？

柳浪：“你啊就别吓他了，他可比我还怕死呢。”

萧恬却话锋一转：“哦？丹先生很怕死么？”

丹舟刚刚心神不定魂不附体，听见“丹先生”三个字就脱口而出道：“那当然了，谁不怕死啊！”

当他不假思索地说完，这才突然意识到：此刻在这俩道士眼里，丹舟非丹舟，而是无名无姓狐狸君。

他心中一惊，赶紧想办法补救，慌慌张张口不择言道：“呃，我都这么怕死了，丹，丹先生自然也是怕的，对吧，丹先生？？？”

说着，一面用手拽了拽柳浪的后襟。

柳浪：“……”

萧恬笑道：“丹先生的话，狐狸君都替他说了，看来二位的关系确实很好啊。在下有些好奇，不知两位是怎么认识的？”

丹舟刚要说话，柳浪怕他嘴上没个把门的，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抖落出来，赶紧一把捂住他的嘴，抢着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萍水相逢，觉得志趣相投，聊着聊着就聊到一起了，哈哈，缘分使然，哈哈哈。”

萧恬道：“我见狐狸君医术高明，想来丹先生若受了什么伤，都是狐狸君帮忙医治的吧？”

丹舟挨了夸，心中得意，急着要卖弄，于是扒开柳浪的手，得意洋洋道：“那是当然，辞云山以外方圆百里，谁不知道我妙手回春，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萧恬笑着点头道：“原来如此，狐狸君真是辛苦了。”

柳浪：“………………”

与萧恬说得越多，柳浪就越觉得这人好像在打什么鬼主意，说的话乍一听上去似乎没什么特别，但事后细想下来总是觉得话里有话。

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萧恬看向他的眼神总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那目光好像是在看他，又好像……是在看别的什么人。

这时，御剑在前的金风突然说道：“到了。”

四人一路风尘仆仆，栉风沐雨，终于在日落前抵达了青州最南端的城池之一——雁丘。

从剑身上跳下来，他们落在了城门口的一片空地上。

柳浪：“为什么不直接进城？”

萧恬解释道：“城内戒严，出入城都要先向守卫通报。”

金风领着他们几人一起走到雁丘城门下，立在城门口的守卫快步走上前来，大声吆喝着要他们拿出各自的腰牌或文牒来，以供检查。

“我们从乐康来，受顾恩观辛道长所托，调查城内失踪案。”

领头的守卫听到“辛道长”三个字，又见为首的金风、萧恬二人皆身携法器，赶紧调整了原先傲慢的态度，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请入城中。

入城后，天边暮色四合，城内华灯初上。

雁丘果然不愧是青州有名的商贾必经之所，柳浪眼见街道两侧升起两排拴满大红灯笼的织银彩条，连绵不绝，一眼望去，街头巷口尽是络绎不绝的行人，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好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

看到这一幕，金风止住脚步，皱着眉向引领他们入城的守卫说道：“国祭刚过，这里怎么布置的如此喜庆，不合规矩。”

守卫忙不迭解释道：“仙君误会了，这是咱们雁丘守丞大人的意思，就是为着庆贺天师大人喜登极乐，才命人布置了这么些喜庆的玩意。原先因为城里出了那离奇的案子，连着闹腾了大半年都还没解决，雁丘的气派已经大大不如以前了，平日里往来进城的人数也足足少了一大半。

“今天早上江都那边传来消息，说天师大人的祭礼完成了，守丞一高兴，想着沾一沾喜气，才有了仙君现在看到的热闹样子。仙君放心，只今天一天晚上热闹，明日过后，一切还是恢复原状。”

金风道：“何为原状？在这之前，守丞是否设立宵禁，指派士卒轮岗巡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