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姜 3(1 / 2)

千岁千千岁 盐津鱼糍 1922 字 2021-03-21

是夜,柳浪脱下明黄道袍,穿了一身夜行衣,悄悄推开了门,向着学宫偏门方向一路奔去。

据他多日观察,子时偏门的守夜交接之时,会有一个短暂的空缺,他便趁着这空缺,跃出了围墙外。

他在崎岖山路上一路狂奔,过了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了一间驿馆,他租了匹马,约定几个时辰后就还,便跳上马背,用力一扯缰绳,向妙光山脚下的主城区疾驰而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赶到乐康城中,满城百姓都已入睡,烛火全熄,唯独他策马一路疾驰过寂静的街道,在自家门口堪堪停住。

他将马绳系在门前,冲上去用力拍门:“柴翁柴翁快来开门呀!我回来啦!”

门内传来门栓的撞击声,接着两扇厚重的木门慢慢开了一条缝,那个名唤柴翁的看门老伯探出头来,见果真是柳浪,赶紧将门大开,迎他进来。

柳浪健步如飞,一路畅通无阻走到中堂,柳府灯火逐渐明亮起来。

“什么,我儿回来了?!”一名妇人披着寝衣从内堂急匆匆走出来,头发未挽,松散的垂在腰际,虽已过而立之年,依然风韵犹存,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何等的风华绝代。

她就是柳浪的母亲,二十年前名满天下的乐康第一美人,冯花见。

冯夫人见到柳浪,一时间激动地热泪盈眶,冲过来便捉住了他的手,道:“大半年未见,挺拔了不少,真不愧是我儿……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柳浪喊一声母亲,笑道:“正是了。过些日子我要随着师兄弟们去弗州办事,想回来看一看,就溜回来了。”

“什么?你是溜回来的??”堂后紧接着转出一名中年男子,皱起眉头看着柳浪道,这便是镇北将军柳玄光。

柳玄光:“还不快趁着没人发现赶紧回去,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冯夫人将柳浪藏到身后,面向柳将军怒色道:“闻莺刚回来,你又赶他做什么!当初若不是你口口声声说什么仙缘不可违,瞒着我硬要将他送到那见不到人的地方去,我们娘俩如今哪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只能夜里偷偷相见!”

冯夫人越说越气,狠狠啐了一口:“这样,你要是赶他走,我也不留了,采薇采苹,即刻给我收拾东西,喊上念念,我们三人一起走,让这个糟老头子自生自灭去!”采薇和采苹是她手下两个大丫鬟。

年仅三十七就被称作“糟老头子”的柳将军无可奈何,他在朝堂上叱咤风云,在家却只能一直顺着他这个孩子脾气的夫人,只能说:“何苦如此,罢了罢了,我不赶就是了。”又向柳浪道:“你方才说要去弗州办事,办什么事?”

柳浪将弗州不姜山围猎比试之事向他们一一道来。

柳将军听罢,满意地连连点头,说道:“这才像话,你参加这个比试,一定要尽心尽力,争取拔得头筹,千万别给我丢脸……”

冯夫人又“啐”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打断他道:“你这像是个做父亲的说的话么!?”

柳将军擦一擦脸,吸了口气,只得重新组织语言:“你这次去只要尽力便好,千万小心谨慎保重自己,名次之类都是次要……”

冯夫人见他悔改,刚要满意点头,不料听他又抓紧时机补充了一句道:“别人就算了,一定要打赢林家那两小子。昨日我在朝堂上被那老匹夫讥讽有勇无谋,真是气煞我也,你无论如何也要打赢他家那两个纨绔,帮你爹出这口气!”

冯夫人:“……别理他,他脑子近来不太好。”

她转过来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柳浪,忍不住叹了口气,眼里已蓄满泪水:“我儿,降妖不是件容易事,打不过便跑,一点也不丢人。娘求了十五年神仙道士,总算把你求醒了过来,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柳浪刚要宽慰,忽然听见一个稚嫩童音冒了出来:“莺哥哥回来了?”

他转头去看,只见廊前站着个散着头发揉着眼睛的小姑娘,不过四五岁年纪。

一只黑猫正靠在她腿边,用光滑的皮毛去蹭她的脚踝,看起来十分惬意,但它刚看见柳浪,便霎时变了脸色,后脊弓成一座坚固的桥梁,狠狠瞪着柳浪,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威胁声。

柳浪不理那黑猫虚张声势,过去将那小姑娘举了起来,笑道:“回来啦回来啦,让我瞧瞧念念长高多少啦。”

见小主人被柳浪举高高,黑猫忍无可忍,终于“喵呜”扑过来就要挠柳浪,而柳浪举着柳念,非常娴熟地一个错身绕到身后,腾出手来轻轻松松便抓住了黑猫的后颈,将它整个提溜起来。

黑猫的四爪在空中乱挠,却连柳浪的一片衣角都抓不到,很是气急败坏。

冯夫人“哎呦”一声,忙快步走过来,将那可怜的小猫从柳浪的魔爪中解救出来,轻轻抱在怀里,摩挲着它乌黑发亮的皮毛,嗔道:“穗穗,别闹。”

名叫“穗穗”的黑猫落在她怀里,总算是安静下来,但一双碧莹莹的眼睛还是死死瞪着柳浪,仿佛他就是这猫的杀父仇人。

柳浪与它对视了片刻,很明显地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杀气,看得他心里发毛,有些无奈地向冯夫人道:“这猫怎么跟谁都亲,偏偏见了我就要挠?”

冯夫人:“跟只小猫有什么好计较的,定是你常年不在家,穗穗都认不出你了。之前你还不大清醒的时候,穗穗可亲你了。”

她委婉地用“不清醒”这三个字代替了“你曾是个傻子的时候”,属实非常顾忌柳浪的体面。

柳念揉着惺忪睡眼,笑起来银铃一般清脆,脸上两枚梨涡十分可爱。她摇着柳浪的衣襟,说:“哥哥还走吗?不要走行不行,留下来陪念念行不行,念念想听哥哥讲故事。”

柳浪故弄玄虚的“唔”了一声,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这下糟了,莺哥哥马上就要走了,没人给念念讲故事了,这可怎么办呀。”他见柳念嘴角一垮,抽了抽鼻子,知道她要哭,赶紧又补充道:“哥哥呀,是去弗州给念念买糖人吃,念念想要什么糖人只管说,都买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