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柳浪如何解释“我真的没有偷看你家那位小娘子!”,孙财主家的奴才们还是将他连手带脚捆了个结实,麻袋似的丢进了柴房。
后背硬生生砸在地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为首的家奴一双上吊眼眯成缝,似笑非笑:“混账东西,你吃什么不好,偏去吃那熊心豹子胆,连我们孙府的院墙都敢爬?”
他声音抬高了八度,走上前来狠狠踹了柳浪一脚,后者哇哇大叫“还有没有王法啦!”
名唤阿旺的家奴被周围小厮团团簇拥着,阴阳怪气道:“什么王法?老子就是王法!瞧你衣冠楚楚一表人才,竟是个不学好的色痞。你就在这老老实实呆着,待九姨娘顺利产子,自会有人来放你出去!”
柳浪佯作惊恐,小心翼翼问道:“那若是不能顺利……”
阿旺没等他说完,上来又是一脚:“你咒谁呢?!等着瞧好了,要是不能顺利,第一个死的就是你!拿油锅煎了扔到山上喂狗!”
他插着腰,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又道:“怎么可能不顺利,我家老爷已经请了永宁郡内最大最有名的道观来,管他什么妖魔鬼怪,一个也别想进孙家的门槛!”
说着,阿旺啐了一口,鄙夷道:“顾恩观,你听过没?是真真正正的道士仙君,可不是你这种贱骨头能假扮的!”
柳浪原想解释一番:自己其实不是什么道士。但见这奴才一副志得意满胜券在握的模样,又懒于再多说什么,反正也没人会信。
想到这里,他不禁叹了口气,谁叫自己总是多管闲事?
三天前他辞别丹舟,千里迢迢赶去幽州,找那姓岳名榷的老道士办正事,哪晓得途径永宁郡边界的这座村子时,突然察觉了异样。
有妖气。
这妖气重倒是不怎么重,想是附近有什么山野小妖,刚刚化成人形,得意过头忘记收敛,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他原本是不在意的,自己就是妖精,还怕什么妖气!便大摇大摆走进村里借宿。
他借住的那家人姓宋,家境贫寒,但都有副热心肠,日子也过得其乐融融。再加上宋家娘子已有身孕,不日临盆。
柳浪扣门后,是她出来应的门。
他见她挺着大肚子,知道借住不便,道一声恭喜准备抽身就走。
可宋家人见他相貌堂堂衣冠楚楚,一副正人君子道德仙君的模样,忙不迭请进来,并表示多做件善事也好为他们未出生的孩儿积些善缘。
盛情难却,柳浪就在他家住下了,本打算第二日清早便走,但巧的是那天夜里宋家娘子痛声不迭,像是要生产了,他住在人家家里自然要尽一份力,便替宋家人一路狂奔去寻接生的产婆来。
待他将气喘吁吁的产婆牵到宋家门口,也不过半盏茶的光景。屋内却没了宋家娘子的喊声,反而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柳浪正要推门的手停滞在半空,他发觉原本氤氲在村落里淡淡的妖气猛然暴增,从这扇门里喷涌而出——还有源源不断的寒意。
他知道出事了。
猛地推开门,见屋内烛火惨淡,宋家娘子瘫在里屋的床上,她丈夫跪在身边,手里捧了一个铜盆,盆内盛满了深黑色的污血。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丈夫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一盆污血,面色惨白,他回头看见冲进来的柳浪,又呆滞地重复了一遍:“这是什么啊。”
宋家娘子尖声嚎道:“我的儿啊!!!!!!!”
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柳浪觉得身侧刺鼻的妖气似乎散去了,血腥气逐渐涌了上来,他正要上前询问,旁边上了年纪的产婆忽然叹了口气,幽幽道:“第三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