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说的……这不可能。”一位贵族说道,这位子爵被人指控是个秘密的天主教徒,他到底是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国王对他在威尔特郡的庄园非常欣赏,以至于迫不及待要在它的大门上挂上皇室徽章了。
“啊,我并不同意,先生。”萨里伯爵优雅的说,“这些事情,我承认,虽然出人意料,但时不时的总会发生,从凯撒的时代就如此了。而更令人惊奇的是它们总发生在受害者志得意满的巅峰时刻,显得非常戏剧化,不是吗?”他拿起手边的酒壶,微微喝了一口。“凯撒走进元老院的时候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皇帝的冠冕,然而他迎来的却是自己养子的匕首;佛罗伦萨的洛伦佐·德·美第奇在复活节的礼拜仪式上被教皇的杀手袭击,虽然他自己侥幸逃了出来,他的兄弟却惨遭毒手;凯撒·波吉亚和他的父亲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已经在一统意大利的边缘,然而参加了一场无害的宴会,他们就都中毒倒在床上,奄奄一息。更不用说几年前发生的事情,托斯卡纳公爵以为自己遇上的是一场艳遇,却没想到是一个香艳的陷阱。”伯爵笑了笑,“所以我想,如果我们希望自己遇到类似的好运气,这可能也并不算是无意义的空想,不是吗,先生们?”
屋子里陷入沉默,过了许久,艾格林顿伯爵打破了沉默,“我想您想做的并不仅仅是坐在这里祈祷,不是吗?毕竟‘上帝帮助自助者’。”
“的确如此,阁下。”萨里伯爵点了点头。
“那么恕我直言,这就是困兽犹斗。”艾格林顿伯爵不屑的说道,“我一点不觉得没了亨利国王会有多大区别,他的儿子也会采取同样的政策。而您也最好也想想布鲁图斯的下场,他杀了凯撒,然后凯撒的继承人屋大维为凯撒报了仇。难道您指望您的那位表亲威尔士亲王在这之后就会和您把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吗?”他恶意地微笑着,“毕竟如果您做成了这事情,您手上可就不仅仅是沾上了他母亲,外公和舅舅的血了。”
“的确如此。”萨里伯爵并没有如对方所期待的那样大发雷霆,“可如果布鲁图斯不光杀了凯撒,还杀掉了他的所有朋友和亲属呢?”他的微笑让艾格林顿伯爵有些忐忑不安,他在战场上都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想象一下,屋大维,安东尼,雷必达,克利奥帕特拉,阿格里帕……他们都死了,还有谁会为可怜的凯撒复仇呢?”
“你……你是说……”另一边的伦诺克斯伯爵已经冷汗直冒了,他来的原因是出于对国王的恐惧,可他现在真的说不出对面的萨里伯爵和亨利国王相比哪个更加可怕了。
“都铎家族对王位的宣称仅仅来自于玛格丽特·博福特微薄的金雀花王室血统,而她的祖先也不过是亨利四世的私生子而已。”萨里伯爵接着说道,“他们的父系不过是威尔士的乡绅,要不是欧文·都铎爬上了王太后凯瑟琳的床,他们现在还在威尔士的山里呆着。”他看了看众人,他们的脸色各异,但眼睛都死死地盯着他,“他们不过是在博斯沃思战役上走了狗屎运而已。运气带来的王冠他们已经戴了六十年,如今又被运气带走,这难道不公平吗?”
“那你想要取代都铎家族的是谁呢?”艾格林顿伯爵说道,“啊,让我猜猜,他不会碰巧姓霍华德吧。”他冷冷地盯着萨里伯爵,“你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这恐怕还得看情况。”萨里伯爵不置可否,“不过我们的选择可不少——格雷家的那几个小女孩,解决掉他们的父母之后他们会是任何人梦寐以求的傀儡;尤金纳德·波尔红衣主教,如果想要和罗马恢复关系他可是一个完美的选择;当然还可能是某位大贵族,历史悠久,家门显赫……但是无论是谁,在场的诸位英格兰贵族都能够期待自己获得巨大的回报。”
“而对于苏格兰来说,在这场混乱之后,英格兰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没有能力干涉你们的事务了,你们可以选择一位副王摄政,”他看了一眼伦诺克斯伯爵,“或者宣布独立把你们的小女王从法国接回来。”他又看向艾格林顿伯爵,后者看起来十分平静,但是他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好吧,就算您说的对。”过了许久,还是艾格林顿伯爵代表在场的苏格兰贵族率先打破了沉默,“您打算用什么手段去达到您所说的这一切呢?”他顿了顿,“毕竟杀死一个人,和杀死几十个人,这完全不是一码事。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足够的资源,这完全是不可能的。”
“关于这一点,我想阿伦伯爵有话要说。”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阿伦伯爵开了口,“我有个计划。”
“国王的加冕礼在一月十五号举行,在那一天,我们所希望除掉的所有人都会在一起,在大教堂里。那将是我们绝好的机会。”
“可周围会有几千军队!我们可没有人手强攻大教堂。”
“事实上我们有。”阿伦伯爵说道,“我获得了法国国王弗朗西斯一世陛下的支持,事实上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四千名法国士兵已经在勒阿弗尔登船。现在北海正是风暴时期,英格兰舰队都在港口避风,不会有人发现的。他们会直接在爱丁堡登陆。”
“可法国人也会受到巨大的损失!”有人说道。
“不下本钱怎么能赢钱呢。”阿伦伯爵说道,“事实上,一旦事成法国国王会立即派出两万人的远征军在英格兰南部登陆,在这一片混乱当中,他们会在所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就兵不血刃的开进伦敦。”
“所以你看,伯爵,你对我的指控并不属实。”萨里伯爵笑道,“未来的英格兰国王是谁,会由弗朗索瓦陛下决定。”
“好吧,就算如此,可你怎么知道四千法国人足够拿下爱丁堡?”艾格林顿伯爵并没有打消疑虑,“更不用说很可能他们到时候因为风暴只剩下一半甚至更少。”
“他们仅仅是备用罢了。”阿伦伯爵说道,“事实上很可能根本用不着他们。”
“当之前法国军队撤离的时候,他们没有带走他们的辎重,而这其中就包括了几十桶火药。而大教堂的地穴正是储藏他们的好地方。”阿伦伯爵笑了笑,“事实上,有一条密道,从大教堂的地下室通到城里的一座宅邸,而这座宅邸几百年前是当时那位大主教情人的居所。”
“几天前,这座宅邸已经被我们秘密买下了。”萨里伯爵说道,“我进行了一些秘密的……考古工作,得到了很多有意义的发现。”
“比如什么呢?”
“比如……一扇秘密的房门,藏在一尊圣母像的后面。”
“如此一来,当法国人登陆的时候,他们会发现一切已经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也许英格兰军队为数不少,但他们群龙无首,所有的领导者都已经不在了。您看,他们可以兵不血刃地获得百年战争以来法国最伟大的军事胜利。”
艾格林顿伯爵看上去目瞪口呆,“我必须承认今晚我感到出乎意料。”
“等到加冕礼那天您会更加出乎意料的。”萨里伯爵站起身来,“所以我们达成共识了?”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艾格林顿伯爵首先点了点头,接着伦诺克斯伯爵也点了头,很快所有人都陆续同意了。
“很好。”萨里伯爵说道,“他看了一眼炉火,“那么,诸位先生们,啊,当然还有您,夫人。”他转向自己父亲的情妇点了点头,“正如那句拉丁语所说,sicseertyrannis!(这就是暴君应得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