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归去复来兮(二)(1 / 2)

在谪居同温卿和纳兰一同用了晚膳,秦书回到府邸时,正值夜色。

她不及换衣裳,着急先行去找裴郁卿。

秦书在书房找了一圈,却没发现他的人。

莫不是还未回来?

她坐着等了一会儿,依旧不见人影。

秦书起身出门,恰遇见步伐匆乱的崇一。

“崇一。”

她叫住他,上前问,“裴大人呢?”

崇一神色焦急,有些慌措,“殿下,大人被人算计,中了醉蘼。”

秦书怔住,“他在哪?”

“前边的凉池里。”

话落,两人连忙同行而去。

醉蘼

浓烈过郁的荼蘼花香,入息即乱心神,比寻常一些合欢散要难解太多了。中此香后在一定情况下,心绪不控,还可以套供一些话。

如今的夜已然冰凉,池水更是刺骨寒。

裴郁卿大半身在池水里,他似是站着。水没至胸膛。月隐云层,淡辉寥落,石青长袍浸水半敞,水漫墨发。他左手靠在岸上,宽袖下手腕的伤口延下一片血色。

“裴郁卿!”

秦书跑过去,碰到他的手,才发觉他体温高的骇人,他满身的荼蘼花香,浑身湿漉。

“裴郁卿”

原来崇一拿纱布过来,是要替他包扎伤口。秦书想帮他,但被他躲开。

裴郁卿抬眼看向她,眼底浓墨的深,蕴着侵占攻击的摄人眸色。

秦书被他的眼神看的发愣,她低声道,“你还好吗”

他整个人冷热交替,池水还是冷汗早已分不清。裴郁卿敛眉压□□内强烈的肆火,他开口,嗓音如断石之砺的低哑,“你走。”

“我”她看了看他的手,“你难不成要这么一直放血吗,万一”

“你走。”裴郁卿长睫颤着,极力压着自己的理智,少女若有若无的幽香在他呼吸间变得无比浓烈,肆意张扬在血脉里。

“阿珩你先走”

他有些心神不稳。

秦书被他一声阿珩唤的失神,她揪紧衣角,蹙眉不忍。

照他这般放血,身子如何能撑得住。

“崇一。”

裴郁卿觉得自己将丧失理智一般,低嗓喑哑,崇一闻声忙扯着秦书赶紧走。

“殿下,你还是别待着了,要不大人真撑不住了。”

秦书回头看他,忧心不下。她被崇一拽走,虽不放心,可也不敢回去,怕扰乱他。

方才崇一说裴郁卿是从大理寺回来时,有人以苏大人的名义约他去茶馆。而纸条上的字迹也的确是苏大人亲笔,后来的事情崇一不知道,他只见到了一个蒙面纱的女子,而之后裴大人出了茶馆神色便不太对。

是苏氏女,秦书在隔着凉池一簇灌花的小园子里来回踱步,鼻尖一阵阵泛酸,眼前瞬时模糊一片。

春宴设计,醉蘼,这些都不在她料想之中。

她分明是重归前路,可仍护不住太多东西。一切命理,皆不由人。

她分明说过会令他不那么难,分明想过让他此生这一路走的不那么难的

他今日中醉蘼,那么寒毒呢。

算计他寒毒的手段又还在她的预料之中吗

她若这一回仍没办法护住他,又该如何。

秦书思绪越来越乱,后怕、不安、惶困,一切情绪包裹着她,困窒到喘不过气。

眼前模糊不清的雾气久久不散,手里的折扇被握的手掌有些疼,她甚至不敢安静地停在原地等。

秦书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圆月高悬,拨开云层,清辉满地。

夜风湿冷地贴在脸上,方才始终令她压着明晰的理智。

“殿下。”

裴郁卿不知何时过来站在她身后,秦书回头看到他,长袍湿潮,衣襟松散,发尾落水。袖下的手腕缠着白纱。

分明是落魄狼狈的模样,可他这般立身于此,满身清霜,出尘不染。

秦书上前搂住他,眼底忍了半夜的雾意凝化成泪落下来,洒在他早已湿透的衣领。

“裴郁卿”

她出声唤他,才知音不成声,压抑难泣。

他想告诉她自己浑身是凉池水,会弄湿她的衣裳,恐着凉。

可他又不想推开她。

他知道她难过什么,害怕什么。

裴郁卿抱紧她,像在重复梦境无数次的动作一般,抬手抱着她。

“我没事。”

他低头在她颈间,唇若轻贴在她颈脉,低声重复,“我没事”

他很想告诉她,他回来了,可终究是不敢。

他怕说了以后,一切成幻影。他怕她的决然,怕她生气,怕她不悔,怕她不回头。

秦书溃之一时的情绪被眼泪洗干净之后,才终于恢复了一些。

她拿袖子擦干净泪珠松开他,眼眶还是微红的模样。

哭完,还是觉得有些丢人的。

上辈子她后来都没在裴郁卿面前掉过眼泪。

秦书低头吸了吸鼻子,抬眸看向他,目光正好困在他敞散的衣襟,白色中衣的领上有一个淡粉的唇印。

她看了一会儿,岔开话题,“给你下药的姑娘还挺豁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