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长约一百五十多米、宽约五十多米的大房间,房间里由南向北排列着一排排银灰色金属架,每个金属架由上到下分成九层,每层用玻璃隔成大小相等的十来个空格,几乎每个空格里都放着一个形式差不多的棕黄色骨灰盒。
每个骨灰盒前面正中,摆放着一个半寸宽、三四寸高的白色小灵牌,上面用黑色行楷体写着亡故者的名字。
宋光明指着一排架子的第四层和第五层说道:“这两层的位置合适,不用弯腰或是踩着梯子上去找,就看的很清楚,拿取物品也方便,所以‘精装修’的位置就选在这两层。”
他走到一排架子的前面看了一下架子上的编号,指了指最下面一排靠里的一个位置说:“那就是279号,那个姑娘的骨灰盒开始的时候就放在那儿。”
说完宋光明进行往前走,到了最南面一排的架子前站住,指着第五层由东向西数第三个空着的位置说道:“这就是三号,当年那个小伙子就把姑娘的骨灰盒移放到了这里。
那会儿办理这项业务的人不多,所以他是排在第三号。”
唐晓棠问道:“宋主任,这个小伙子是不是经常来?”
宋光明点头说道:“是啊,要不我怎么会记得他呢。
给他妹妹换到精装三号以后,他几乎是十天左右就过来一次,每次来都带着鲜花,把他妹妹的骨灰盒用自己带着的白毛巾擦了又擦,然后把花摆到骨灰盒四周,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太小我听不清楚他说什么。
不过他的神情很奇怪,有时候脸上笑的很开心,有时候却阴沉的厉害。
我是因为他总来,一来二去也算是脸熟了,后来他再来的时候,只要是我的班儿,招呼一声我就让他进来了,也不再看他的寄存单据。
我跟他聊过两次,这个小伙子话不多,他说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一时想不开跳河自杀了,真是个傻丫头。
我问他你妹妹为什么自杀,小伙子回答时的表情相当古怪,他的样子变得很凶,没头没脑地跟我说了一句,以后你就知道了,人们都会知道。“
唐晓棠和秦晓勇、柳俊梅、周志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问宋光明:“你记得这是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吗?”
宋光明摇了摇头说道:“具体时间不记得了,应该是在骨灰下葬之前吧,大概是二〇〇一年三月份的时候。”
唐晓棠接着问:“这个小伙子每次来的时候都穿着军装吗?”
宋光明想了想说道:“也不是,后来来的时候就穿着其他衣服了,普普通通的,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骨灰下葬的时候,这个小伙子和几个人相跟着一块儿来取的骨灰盒,是他亲手抱着骨灰盒出去的,那眼泪流的呀,让人看着真是心酸,一个大男人哭成那样,一点儿声都不出,实在是少见啊。”
柳俊梅说道:“晓棠姐,咱们还是回屋里去说话吧,我有点冷得慌。”
秦晓勇连忙脱上的棉大衣披在她身上,周志装腔作势地说道:“姐,你冷不冷,要不我也给你找件衣裳披上?”
唐晓棠剜了他一眼:“谁在这地方也待不住,宋主任,咱们回屋去吧。”
宋光明转身带着几人往回走,有些感触说道:“我也许是待惯了吧,没有啥别扭的感觉。
你们没事儿谁来这种地方呀,不适应是正常的。”
众人回到屋里坐下,周志又给宋光明把烟点上,秦晓勇问宋光明:“宋主任,这个小伙子长什么样啊,他是哪里的口音?”
宋光明抽着烟说道:“口音就是咱们平城本地的,年龄往这会儿说该有二十五六岁了吧,当年总来看妹妹那会儿也就二十出头。
个子嘛,有唐领导这么高,比你们两个人低一点(他指周志和秦晓勇),人比较瘦,留着短发,没见过他留长头发。
其他的也说不上什么了,他长得普普通通,就是个平常人,没你们这两个小伙子帅。“
唐晓棠和柳俊梅暗自得意,秦晓勇面露喜色,周志面色沉稳,不喜不惊。
唐晓棠又问了一句:“宋主任,要是现在见了这个人,你能认出他来吗?”
宋光明自信地说道:“那肯定能认出来呀,见过十几面还聊过天,也算是熟人了。”
他疑惑地问道:“唐领导,你们是在找这个小伙子吗,他犯了什么事啦?”
唐晓棠犹豫了一下说道:“宋主任,这个人牵涉到一起严重的刑事案件,案情不便向你透露。
这样吧,我把我的手机号给你留下,你要是还想起什么来,就给我打电话。
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关于这个小伙子的事儿,你不要随便往外讲,如果在街上碰到他了,希望你能及时通知我们。
尤其重要的是,不能跟他讲你见过我们,不然你会有生命危险。“
宋光明惊讶地张大了嘴。唐晓棠不再多说,跟他告辞后带着周志、秦晓勇、柳俊梅出来去停车场上了车,她亲自开车拉着人们回了市里。
走在路上,唐晓棠的情绪很兴奋,她对车里几人说道:“这趟来对了,小志,我给你记一功,案子破了请你吃大餐,叫上晓勇和俊梅。”
秦晓勇推了周志一把:“你还有当军师的潜质呀,我咋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两把刷子。”
周志一扬脖子:“两把?我有好几把刷子呐,就看领导怎么往出开发了。”
柳俊梅笑道:“你俩别闹了,晓棠姐肯定已经有了主意,听听她让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吧。”
唐晓棠计划已定,对车里的几人说出了她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