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焰在策马时,他昏昏沉沉,却还是将她的每一句话听在心里。
乾京的烟雨他记得,北境的风沙他也知晓。
他还记得,她最喜欢朱雀街馨芳斋的山楂果子,一品居的梅子酒香而不烈最适合她。
可他不能说。
忽而又想起小丫头问他:
“那你呢?”是前者还是后者。
是哪者呢?他不知道,他懒得做坏事如今却在诓她,没力气做好事,却又舍不得她。
韩焰问他:“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他的心中忽的泛起欣喜,分明不该叫她起疑,可却隐隐希望她能认出自己。
认出眼前这个安贺旬就是当年拘留乾京的北梁质子。
夏衡。
一别经年,不受宠的北梁三殿下,改头换面成了南齐圣上亲派的督军大人。
于韩焰而言,怕是怒多于喜。
“百年国运、万千百姓、不容有失。”
国师的话言犹在耳,他笑了笑:
“或许是前世的缘分,我看着阿焰也觉得似曾相识。”
他强迫自己漠视韩焰眼中落寞,质子夏衡,确实恍如隔世。
可待触碰到她时,却又这般熟悉。
夏衡曾无数次在乾京牵起韩焰的手。
那双手娇嫩白皙,柔软细腻,而如今却覆盖薄茧。
在北境的四年,她已经忘记自己是个需人呵护的女子,或许,她强迫自己成为不惧天地的大将军。
自小便是这样,她强迫自己冷着脸,保护只小她一刻的弟弟。
朱雀街上卖身葬父的姑娘拉住她的腿,她拧紧眉头找寻荷包,而跟在她身后与她九分相似的男娃娃却笑着指出女子怀中露出一角的金叶子。
一个笑意盈盈却心思缜密,一个蹙眉冷脸反而最是心软感性。
初次见这对奇怪的姐弟,便是在这朱雀街上。
他忍不住跟着被骗后怒气冲冲的小丫头,她撸起袖子与几个年纪相仿的阔少爷剑拔弩张。
两方互相说了几句狠话,便扭打在一起。
二对四。
他本想上去帮忙,却还没行至跟前,一场战争已分胜负。
四个大高个缩在地上捂住脸,不住的哀嚎求饶。
还没等他上前攀谈,两个小东西已经被赶来的嬷嬷提着耳朵捉回了家。
永王谋反,韩家夫人惨死,独子掉落悬崖。
再见到她时,她的眉间便多了几分伤感。
仍还是挥起拳头赶走欺负一个红衣姑娘的阔少。
可那女子言语恳切感谢间,便从袖中抽出银刀,从背后袭击,被他用一个桃核弹飞。
这才有了善人与恶人的那番言论。
“我叫韩焰,你叫什么?”
“北梁质子——夏衡。”
于此,他们也便真正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