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宁兰被钱家的丫鬟扶回府邸,韩焰相信钱宁兰会自己想通透。
广寒宫的仙子独守冷殿,却未寻死觅活,人总要迈入孤独适应清冷。
或许有朝一日便会有新的天神在细水长流的生命中再次带来明媚。
“今日劳烦三位了,只是如今城门封禁,酒家谢客,三位不妨先到寒舍度过凉夜,明日城门解禁再出城不迟。”
如今南齐虽取消宵禁,但为保安全城禁还是有的,方才为寻人又提早报官落锁,今夜主街还闹出人命是个酒家也不敢再开门,流落街头的三人也只能去崔长明家过夜。
崔长明夜断大案,又涉及外邦,实在有些头疼,眉宇间有些愁绪。
“那便先谢过崔大人了。”
谦和有礼会场面话的还属安贺旬,与崔长明寒暄客套,你一个“督军英明”,他一个“大人过誉”。
韩焰不习惯这种场合,只叫集安替她擦拭方才审讯时手上留下的血迹。
“将军又吓唬人了吧。”
集安看过韩焰审讯死士,审问这种自带毒药的战士最是讲究技巧,不能一味用刑鞭打。
他们不怕死,不怕疼。
最怕的,是生不如死。
这便要求审问者从听觉、触觉、视觉各个方面营造恐惧,说明白点就是吓唬人。
韩焰在这方面的造诣颇深,集安觉得可以写书造册《审问死士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今日多亏了小青蛇,不然我又得去捉些虫子在他身上爬。”
往日为了从触觉上营造恐惧,韩焰都是就地取材找些小肉虫在俘虏的脖子上蠕动。
这种不痛不疼的感觉才最能叫人恐惧。
轻点青蛇脑袋以示褒奖,竹玉环仿佛听懂韩焰的夸奖,欣喜的吐着信子。
一旁的集安依旧将脖子躲出三尺远。
他觉得将军是找到更加得力的武器,这蛇可比肉虫吓人多了。
一切尘埃落定原本是喜事一桩,可韩焰却高兴不起来,她听话的随着崔长明回府,眼中却无了神采。
她忘不了阿芙的笑,蚩伦的偏执,钱万通的矛盾和那绝美女子的悲怆。
不知不觉已然走到崔府大门。
一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坐落左右两侧,黑墨匾额金粉描摹“崔府”二字。
门栏镌刻卷云镂空的实心木旁挂着猩红灯笼。
崔长明虽看起来公正清廉,这宅子却气派典雅,颇为老派的长廊楼阁,前厅开阔大方为接待宾客的高堂。
顺过三番圆墙便是一列客厢房,黄石假山横亘中庭,左侧幽深处是女眷所居住的后庭,院墙层层叠叠遮掩门路,右侧则是开阔湖面,湖心一点孤寂小亭,倒也风雅。
夜已深,崔家没有过多招待便将几位贵客带至客房。
圆月悬天,韩焰躺在女客厢房的床榻上辗转反侧。
她失眠了。
在北境整日里打打杀杀,夜里闷头就睡,一觉天明,而如今久违久违的失眠了!
睡不着索性不睡,穿上鞋子便推门出去闲逛,走着走着便顺着夜路往右庭花园里去了。
方才路过时没大仔细看,只觉湖水亲切,她许久没见过成片的水池。
细看之下才觉得意境萧条,如今已快深秋,湖面原种满层层睡莲现已然凋零殆尽,萧索之际韩焰漫步至湖心小亭。
月下小亭,湖水粼粼,水波倒映在殷红亭柱之上仿若水中龙宫,而圆桌一侧阴郁哀伤若龙宫神子的赫然便是安娇花。
“你也睡不着?”
韩焰自然熟稔的问道,顺着石桌矮凳坐在安贺旬对面。
鹅黄浅衫与月光浑然一体,映的他俊朗轮廓多了几分柔和。
“月上枝头,仲秋美景便想出来看看。”
原来是赏月的啊。
韩焰撇撇嘴不再搭话,两人就真如同赏月游客,认认真真的举着脖子仰头看。
月亮圆圆的、大大的、黄黄的。
韩焰实在不知这般光秃秃有何可看,还不如崔府门前的灯笼好看。
都会发光,但好歹还带流苏。
待到韩焰脖子快酸掉,想要回去睡觉时,龙宫神子忽的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