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医院,这里无论日夜都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熊四海提着一个果篮进入正门大厅,在值班处询问:请问陈媛媛住在哪一层?一个中年护士抬眼看了看,反问:哪个陈媛媛啊?有没有住址或者身份证号码?
熊四海说:呃,没有,她的头部被砖块砸伤,昨夜送入院来的。
护士说:哦,是那个女孩子,她算是倒霉呀,现在还没醒过来,住六楼五号加护病房。看来这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熊四海称谢离开,心中咯噔一下:现在还没醒来?糟糕,糟糕得很。一边担心一边乘坐电梯上去,找到五号房,他不敢贸然走进,先勾头在窗边偷偷探视。
病床上躺着一个人,清瘦的脸容苍白无血色,头上缠着层层白布,鼻子上插着管子,看来真的挺严重。熊四海心中难过,一时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忽然旁边脚步声响,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走过来,上上下下疑惑地打量着他。他笑笑点点头,想着这个可能是陈媛媛的妈妈。
果然那个妇女问了:你是谁呀?来看我家媛媛的?
熊四海说:是呀,我们是朋友。
妇女皱起了眉头:朋友?没见过你呐。
熊四海笑笑:哦,近来少见面。
妇女说:哎,你是有心人,谢谢你来看望。
熊四海挺尴尬,赶紧递过手中的果篮,说:小小心意,祝愿她早日康复。
妇女苦笑接过,说:人还没醒来,这呜呜。说着说着就哭了。熊四海慌了手脚,连忙搀扶她到旁边的长凳上坐下,问:医生怎么说?
妇女满脸泪痕:医生说说她脑袋里有血块压住了神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醒,或许一天两天,或许呜呜。
熊四海心中大震:这岂不是成了植物人?赶紧再问:不能开刀?
不能呀呜呜,那些杀千刀的坏蛋,那么多的地方不租,偏偏租了我家隔壁,还开枪开炮的拆墙砸砖,呜呜媛媛才二十出头刚上大学,你说你说该怎么办啊!妇女越来越伤心,掏了纸巾抹泪都抹不完。
熊四海轻轻安慰:别哭了阿姨,她会自己醒过来的。
妇女忽然很愤恨地说:都是那些jc,屁用都没有,抓几个小毛贼也搞得惊天动地,平时就会耀武扬威大吵大闹,拉赌博拉嫖,客就勇猛得很,一碰到有枪的呜呜,没用的家伙啊!
熊四海心中又难过又郁闷,又不敢开口承认是自己的过失,只能陪着数落jc无用,背脊的冷汗汩汩冒出。
妇女猛哭了一场,渐渐情绪平静下来,不好意思地笑笑:真对不起啊,失礼了。
熊四海说:没有,我知道阿姨你伤心,哭出声也好些。
哎,命苦你是哪里的?叫什么名字?妇女问。
我?熊四海随口说了一个地名人名。
挺远的嘛,怎么认识我家媛媛的?同在本市师范大学?妇女又问。
师范是呀,是呀,我是她的学长,就毕业了。熊四海索性顺着说谎了。
毕业好,毕业好,可以当老师了,我家媛媛她鼻子一抽,差点又再掉泪,熊四海连声安慰,心里很不是滋味。又过了十几分钟,她终于发泄完毕,进房探望女儿,熊四海默默告别,闷闷地钻进电梯,这回轮到他痛苦难当,眼睛潮红。
叮咚。电梯门打开,熊四海正准备出去,忽然目光一扫,心中暗生警惕。只见门外站了几个人,整条走廊也都是人,大都默默无语,旁边却传来了激烈的喧闹声响,似乎在吵架。他抬头一看,不禁苦笑,刚才他有点走神,连电梯上还是下也没注意,如今居然到了十三楼。
还呆住干嘛?哪堂的?电梯门外一个中年人朝他说了句。他笑笑,正想说按错了,忽然一个人影直直冲进来,嘴里大喊:滚开!
火哥,别呀!
别冲动!
给我回来!
几声大喝同时暴响,一伙人紧跟着涌入电梯,将先进来的那人团团围住。
熊四海眼珠一转,缩进角落边静看事态发展。
先进来的那人大约四十岁,牛高马大身材魁梧,大热天的居然西装笔挺,很有些派头的样子,但此时头发凌乱神情微微激动,吼道:怎么?都给我让开!
一个戴眼镜、头发花白的老人一扯他的衣袖,说:怎么,连杨叔也凶了!
那人说:杨叔别管我,我去搞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