柄叔从挎包里拿出朱砂,在八卦镜背面划符,接着在阳光下烤干,然后再用保鲜纸层层包裹。他的动作缓慢而谨慎,表情严肃,嘴里始终在喃喃念经。
噗通一声,八卦镜沉入了井底。井水就像被煮沸了一样,咕噜咕噜冒泡十几秒钟才重回原样。水波荡漾着,以后可能没人会想到,这里发生了一件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柄叔长长地嘘出一口气,说:好了,只要镜子不被捞走,她休想再出来!
熊四海看了看昏睡的张婶,说:不能让她知道。
柄叔说:当然不能让她知道,和她说女鬼被我打灭了。
熊四海点点头,有些担心地说:以后万一有人不知道,把镜子挖了出来呢?
柄叔说:张婶这状态,看来没几年好活。她走了之后,屋子渐渐荒废,谁会来理睬这口井?等着不知何年何月,屋子换了主人,重建的话,也不会保留这口井了,即使保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任凭井口开着。
熊四海看着水井,叹气说:是呀。
柄叔继续说:这种房屋的建筑风格,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才有的,以后肯定没人再效仿了。
熊四海还是有点担心,说:万一,以后的主人挖开地基,不小心挖开了八卦镜
柄叔没好气地说:管不了这么多的,退一万步来说,她刚才和我相斗,损耗了很多阴气,再被阳光伤了阴魄,接着就被我封住,已经和烟消云散差不多了,能不能复原还是未知之数。
熊四海下意识地跟着念:阴气,阴魄。
柄叔说:嗯,之前我和你说过,鬼一般用幻象迷惑人,吓得人自己做蠢事。其实怨气重的灵体也可以利用实物直接伤害人,是怨气很重的灵体才可以,不过它们非不得已不会这么做,因为阴气损耗掉了就很难补回来,就像我们人的元气一样,懂吗?
熊四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柄叔叹气说:唉,我们杀上门来了,它不动用阴气不行,所以井水才这么凶猛。他拍拍熊四海的肩膀:幸好你够机灵,不然我们都得完蛋。
熊四海难为情地笑笑,终于算放心了,笼罩在心里的雾霾顿时消散无踪,全身上下都有种放松的快、感。他没什么好值得夸奖的,这全多亏了柄叔的帮助,没有柄叔,或许他那天晚上就已经出事了。他正琢磨着该怎么感谢柄叔,但这时张婶呻、吟几声,苏醒过来。
熊四海和柄叔互相望望,心里重新紧张,都觉得头大如斗。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是应付张婶,不然她打个电话报警,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张婶茫然地看着水井,再看着他们,足足过了一分钟才嘶声大喊:她呢?
熊四海硬着头皮说:她死了。
张婶抬头盯着屋顶,忽然就流下了泪水。熊四海和柄叔不知该说什么,唯有大眼瞪小眼。柄叔朝熊四海猛打眼色,熊四海再次硬着头皮说:张婶她其实人鬼殊途,你们不应该相处一起的。
张婶怔怔落泪,一时没反应。
熊四海支吾着说:她是鬼上个月要害我呢,所以我才和大师追踪到这里的。
张婶还是没反应。
熊四海继续说:我知道你和儿媳感情很深,但她害人就不对,你别伤心
张婶忽然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说:害人精啊害人精,你为什么死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熊四海和柄叔面面相觑,都是不懂。张婶伤心他们能理解,但她对淑芬的称谓,好像大有问题。
张婶忽然随手抓起一瓶洗洁精就扔过去,熊四海低头闪开,然后把菜刀踢得远远的,免得又生事端。
张婶却毫无力气再怎样了,只是哭,在嚎叫:杀千刀的害人精,你死了我怎么办?我还没骂够你,还没打够你啊!
熊四海和柄叔越听越惊,都觉得不可思议。
张婶继续嚎叫:你个千刀万剐的害人精啊,害死我的儿子,害死我的孙子,这么就让你烟消云散了,可便宜你了!
熊四海只觉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流,全身都有点拔凉拔凉的感觉。原来张婶和淑芬不是婆媳情深,而是怨恨极深?张婶拼命维护淑芬,只不过是不让她死得轻易,要她留在这里受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