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净虽死,吕调阳却也收集到足够的人证物证,遂心满意足地带人回他的五城兵马衙门去了。他要忙着起草文书,上案备报,还要把事实多多少掩饰一下,也得费不少功夫。至于负责把事情前因后果对文勤伯一家解释讲清楚,那是谢长留的事。
厅堂里,谢长留结结巴巴,言简意赅地解说完毕,当然他讲得太省了,有意无意地把容端和梅疏影的事全略过不谈,单只变成了百净五十年后终于忍不住疯狂、杀人以了解生与死的界限云云。
他太过于紧张,甚至完全注意不到连城的身边,站着的都是瞿府的护院。
讲完了。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胡番僧人问道。
恩。谢长留点点头,小声道:师父。
原来那胡番僧人的正是谢长留的家师,天池晦明法师。谢长留的目光越过晦明法师,落到他身后的阿四身上,不由得微微颤抖一下,那少年手中抱的青剑,古朴而暗淡无光,却让他身坠寒潭冰窟。
原来,法师是为了瞿杰的安危,才特意入我瞿家的。文勤伯瞿恩谢道。
晦明法师点头道:我因见百净的样子不大对头,所以才派阿四过来看看的。不等瞿恩道谢,他又调头对谢长留道:你也看见那柄剑了,出去。说罢便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阿四看了谢长留一眼,跟着晦明法师出去,那一刻他的目光,仇恨毕显,完全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表情。
谢长留没多赘言,跟在晦明身后朝外走,样子倒是有些失魂落魄。他目光一直低下,甚至连看也未看连城一眼。
连城微微睁大了眼睛,几下挣扎,便脱逃了束缚,追着谢长留出去了。瞿恩一示意,他特意找来的护院也都跟了出去。
爹,你这是
瞿恩摆摆手,朝儿子略一点头,把瞿衡唤进了内室。
却说谢长留跟着晦明法师出去了之后。
晦明背对他,看也不看他一眼,道:你应明白他手上拿的是什么剑。你逍遥了这些年,也该偿还当日的杀债。出剑。
阿四手中那把古剑,名曰太阿。
他们所站的地方,是崇文门东城角的泡子河。
谢长留眼见着不远处,是自己衰败的谢家府邸檐角,不由得在风中微微怔愣:原来这里,竟是我的墓穴
你不必担心,我也不会出手助他,一切都是你该偿还他的。晦明又道。
谢长留略带苦涩地看着太阿,曾今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剑,然后师傅却没有传给他,再然后他又错杀了持剑的师弟现在这把剑在师弟的儿子手上,映照出青色的光芒他有些痛苦地闭上眼。
突然一阵匆乱的脚步声响起,连城捂着右肩的伤,出现在河边。
谢长留睁眼看她,道:你来干什么?
走吧,现在就走吧。
不想你看到我悲惨死去的样子。
连城捂着右肩的手,放了下来,她慢慢站直了身体,昂起了头,反问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么,这地方你站得,我站不得。
废话少说,谢长留,出剑。一声清鸣,青光一闪,少年奈不住性子抢先喝道,他的目光虽然鉴定,手却在微微发抖。
剑字刚出口,剑如电闪,疾向谢长留右臂斩去。
谢长留一闪,将这一剑闪开,虽是闪开却仍旧被太阿剑气割开衣襟--上古名剑,容不得一点掉以轻心--他瞬间把手放到背后,却没拔剑出鞘:上一次被连城逼着拔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