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意笑嘻嘻地在他手底下七扭八扭,把帽子拯救回来,顺势搂住了他的手臂,“我小时候最爱去超市买年货。”
这话他以前听周向宸提起过,明明心不在焉挂一耳朵的话,竟然莫名其妙地就记住了。
陈宴微一迟疑,就忘记把手臂从她的双手间抽出来,任由她拽着,不老实地晃来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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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周知意给徐碧君和周知意分别买了件新衣服,大年三十晚上,徐碧君给了他一个红包,他没有拒绝,从容收下,转头在大年初一一早就塞给周知意一个更大更厚的红包。
周知意靠在他卧室窗外,微微惊讶地捏了捏红包的厚度,推回去:“我不要。”
陈宴眉心微蹙起,手指胡乱捋着头发,脸上似乎还有起床气:“刚不是说给我拜年吗?拜年就要收红包。”
“那我收回拜年。”周知意垂下眼。
平白无故收下他的大红包,她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陈宴眼皮垂下来,表情又冷淡了分,手肘撑在窗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忽然抬手捏住她的脸颊向外扯了扯。
“小朋友不要活得那么较真。”他声音沉沉的,正色道:“不可爱。”
或许她这个样子看上去很拧巴吧?
周知意抬眸悄悄看了他一眼,望见他眸底的不虞,也不想在大年初一的清早就破坏气氛。
大不了以后找机会还给他好了。
她眨了眨眼睛,默默把红包拿起来,放进兜里:“谢啦!”
陈宴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拧开桌面上的矿泉水,灌了口。
“奶奶喊你去吃饺子。”周知意笑了笑,转身要走,却猝不及防地被他揪住了帽子。
她捂着帽子回头,他还在仰头灌水,性感的喉结不轻不重地滑动几下,他将水瓶放在一边,垂眼漫不经心地盯着她。
“再拜个年听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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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中午,大伯一家照例要回来拜年,早饭过后,周知意就在厨房帮徐碧君备菜。
老人家对这种传统节日格外讲究,每年初一中午都要准备八荤八素再加两个汤,至少十八道菜。
尚武巷是老城老街,年味浓,街坊邻居走亲访友地拜年,汽笛声、说笑声不断,周知意一直忙到大伯一家到来,才偷闲跑去后院,习惯性地敲了敲陈宴的窗户,发现人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一直到中午吃饭陈宴也没回来,周知意给他打了电话,他只是说,“你们吃,不用管我。”
到下午,周知意忍不住给他发了条微信:【你去哪了?】
隔了好久,陈宴才回复:【在海市。】
【不是说不回去吗?】她快速打完这句话,迟疑了下,又删掉了。
犹豫再三,回了句:【哦。】
与此同时,海市。
陈宴抱着花束,踩着青石板路,拾级而上,在一处墓碑前停下。
那个墓碑位置极好,墓碑看上去很新,正上方贴了张年轻男人的照片,照片中的男人剑眉星目,笑容温润和煦。
是最朝气的模样,最好的年纪。
陈宴神情肃穆,低垂着眼,把鲜花摆在地上。
他在墓碑前蹲下,从兜里掏出一小瓶白酒。斟满一瓶盖,抬手缓缓浇到地上。
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着,他再斟满,再浇。
如此反复三次,他慢慢抬眼,看向墓碑上的照片,抿成一线的薄唇轻动,好半晌,扯出一个酸涩的苦笑。
“兄弟,新年快乐。”
“今年,我替你陪奶奶和依依过年。”
“放心,你的那份红包,我帮你给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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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宴当天晚上就回到了南城,周知意正端着果汁坐在电视机前找节目,听见动静不经意间回头,眼睛都瞪圆了。
随即笑意就漫了出来:“陈宴,你回来啦?”
“嗯。”陈宴在门外小地毯上蹭干净鞋底,低声问:“在做什么?”
在想你。
周知意放下玻璃杯,三两步蹦跶到他面前,“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吃饭了吗?奶奶被李奶奶叫去打牌了,厨房里还有饺子,我去帮你煮?或者你想吃点别的什么菜?要不我用烤箱帮你做个奥尔良烤鸡吧?我还没试过那个烤箱呢,或者帮你煮个面?外面好像很冷……”
“周知意。”陈宴忽然出声,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他眸色如墨,嗓音不知怎的有点哑,身上似乎有淡淡的酒精味道,离得特别近才能嗅到:“我不冷,也不饿,不用帮我弄吃的。”
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唇角扯了扯,蓦然拽过她的手腕,向前一拉,将她的左手塞进他外套衣兜里。
周知意讶然看他,手指动了动,摸到几个小小的盒子,“这是什么?”
她把手从他兜里拿出来,借着灯光,看到躺在手心里的几盒小砸炮。
陈宴垂眸看着她的掌心,嗓音淡而沉:“之前不是吵着要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