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有修行境界，自然也有修行之道，孟璞玉与其说困于剑道，无缘绝世，倒更像是困于他人。

那山那人那剑，很高，山人剑背后的山人剑更高，高到认识的人当中无人比肩，哪怕以他如今独辟一境的修为也不敢说护住所有人，若非如此，怎需忍耐，早已拔剑相向问问谁人之剑更为锋芒。

最终的沉默终归被打破，赢易看向东方，平静道：“再等等，时机到了，我陪你去看看那座山是否果真那般美，那个人是否有资格让你弃剑，那把剑是否还能如昔日破你道心，我也想试试，那把天上的剑是否不可敌。”

“我想握剑去，以巅峰的剑去，”神色稳重的孟璞玉露出坚毅，同样看着东方，东北方，眼中有着刻骨的追忆，不知对谁说，真挚道：“我不想输给他，剑断了可以修，道心破了可以聚，气魄没了一切皆败，只要不败就以剑战。”

“也好，至强的剑再强也只是至强，至强终归只是六关，何况至强的路从来不止一条，你的另一条路破开巅峰桎梏想来不远，合以巅峰的剑去，就算不敌也无虑。”

“我想战，从未要去死，我不能死，至少秦国未立于神州，我不能死，如何也得活着。”

老秦人，渭城，潼关，函谷，千里山河，放不下的太多太多，也很重很重，重到对于他来说没有比这更该护住的，那道身影也不能，秦国是根，没了，存在与否也就没了意义。

背倚着潼关城，身立在关中秦国，孟璞玉始终无所畏惧，若真有朝一日战死，那也该是他最先死，这城，这国不仅是剑道根本所在，也是活着的意义，只有在这里，他才会一直感觉到平稳安详，而不是离开后，踏入茫茫神州的陌生空寂。

秦国可以没有孟璞玉，也可以没有公子赢易，乃至秦公，但必须有存身在关中之地的老秦人。想离开的，百年前就已离开，而留下来的始终不曾离去，这是属于秦国的骄傲，老秦人的坚持，这种坚持已经有百年五代之久，尽管未来道途不知，但这种坚持必将永世不去，只要老秦人还在。

“我等不能死，秦国不能亡，老秦人不能绝！”

黄河上涛声呼喊声不绝，两岸的山势险峻如常，笔直的古道沿河道东去，没入雪色中。蹒跚将倒马大爷咬牙坚持的挪着背上的包袱步步前行，不时的嘶鸣一声，怪着又比前日重了许多。

一摇一摆的身影在交错而过的车马商队担忧的神色下依旧一步一步坚定不倒地缓缓隐于古道上，东来的人无不发出惊讶不已的感叹，随后又敬畏的望了一眼城楼下的孟璞玉，远远避开离去。

潼关城中因寒冷凛冬不能劳作而静静待着的老秦人没有那些国外之人以为的闲适心态，潇洒自在，在难得燃起的炉火边默默的凝视东方，似乎穿透了层层屋舍，越过残破的城墙，目光如炬照在笔直的古道上。

“公子珍重！”

孟璞玉提马转入城中，穿过城门，步上城楼，推开斑驳老旧的楼门，里边极为简洁，无桌无椅，壁上有诸国堪舆图，左侧有一暗黑盔甲，或因少有配装，显得崭新如故。右侧落兵台上有一杆长枪，枪一丈三尺六寸，其上锈迹斑斑，依稀可辨呈暗金之色，颇为沉重，枪身铭刻的纹路却是模糊不清，许久未动，更有微尘累积，无不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