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面对的是何种死者,做为如此的身份出现在面前,都要表示尊重,两个人前后的搭话,不曾有过半点玩笑的姿态。
米初妍受用,细心的一一收起那些样物,同时也未曾忽略他屈腿的小动作,扫眼看过四周的摆设,淡色回眸。
开膛过后,检查完毕,需要给死者做缝合,这点,米初妍在行,手肘推了推,浅声:身后有张椅子,你去坐,善后我来就好。
宁呈森似有意外,下一秒,眸底现出些许的闪亮。头上有监控,门口有狱警,他没有过多的情绪外露,只点点头:好好缝。
我知道的。米初妍很认真的点头。
之后,宁呈森也果真朝那张椅子过去,落身而坐。前两天虽然也折腾,又是坐车又是飞机,但行走的路不多,包括今天从酒店过来,也大部分都呆在车上,只不过刚刚,这么一站就差不多一个小时,双腿,终还是有些受不住。
他没说,而她却知道。
坐在椅子上,很安心的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微垂的头,以及,穿过灵巧双手的一针一线,女孩的手,总是那么巧,即便戴着手套,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敏捷度。
头发已经长过肩,哪怕这样垂头也再看不到她雪白的鹅项,原本染上的棕黄色,也将褪尽。她其实不算矮,可是在他的眼底看来,她始终都是娇小的刚刚好容纳进他的怀。
为什么宁呈森可以在她身后坐的如此淡定,是因为,他见识过她的缝合本事,针脚细密,排列丝毫不差军队的士兵。
这都得亏于,去年一整年的病房操练,手术操练,如果非要算上他的份,那么,就还有他的各种严厉呵斥。
不知为何,忽然就开始想念起两个人一起在医院的日子。他想,如果下半年她能顺利留院,如果他还做她的导师,那他还舍不舍得像之前那样,将她训的体无完肤?
这个问题,不到那时好像还没有答案,估计会是舍不得的。但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她可以很优秀很优秀,并不是说她如果在工作不优秀他会嫌,而是,他希望,她那么多年的寒窗苦读,终可迎来体现她价值的时刻。
那种成就感和满足感,是任何人事都无法替代的,而他,希望能够帮她完成的很好。事实上,将来要结婚,他并不希望她再从事这个职业,太辛苦,太累,而他,并不舍得让她累。
好像到此刻,才终于理解徐暮川为什么老是抱怨他把纪唯宁当男人使唤。记得他还挤兑过徐暮川,在神外,男人当牲口,女人当男人,有本事你就把自己老婆养起来,不让她出来工作。
如今,他发觉,这样的话以后是真的不能再随口出了。因为,也许很快,他自己也会面临这样郁闷又无奈的难题。到时,如果米初妍坚持要上班,他也会是无可奈何的,谁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他没有那个资格去左右她的选择。
从停尸的房间出来,一行人又转去了监区。
这里有三个监区,每个监区都有三个分监区,死者所在的队伍,属一监区二分区,据说但凡在一监区的囚犯,服刑都已有十年,是这座监狱刚刚建起来的时候,进来的第一批人。
编号0058代表是当年进来的第五十八位囚犯,据说那一年进来了很多走私犯,舒染是不是在其中,还是个迷。
但调查回来的信息显示,如果舒染真的与走私案有关,那就是进了这个监狱没错,办理此案件的人,曾是当时周鸿生的亲信,只不过,在此案结案后不到半年,这个亲信也因为职业犯罪落了马。
可是让宁呈森想不明白的是,如果周鸿生真的对舒染爱到不顾伦理的地步,为何舍得让她呆在此?
不单宁呈森不明白,徐暮川贺端宸瞿安他们也都不明白,为此,贺端宸还经常有意无意的往周家大院跑,为此,还被周家女儿给缠的退不开身。
铁门铁窗,搜身检查,进入这样的地方,关卡太多。
米初妍始终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宁呈森大多时候都离她较远,张队有事要忙,他跟狱警呆在一起的多,偶还能听闻他对死者生前状态的询问。反是瞿安,会在她的边上,或左或右的陪着。
狱警说,这已经不是第一起了,从去年底到现在,莫名暴毙的就有三个人,也是因为如此,监狱这两天闹的人心惶惶,而那些死去的囚犯,在此之前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身体不适,一直都在劳作中。
他们已经身在一监区,狱舍的走廊,干净有秩序,却也是无比的冰冷而压抑。长长的走廊,仅有一扇窗口有亮光进来,就连那扇窗,也是铁网紧锁。
忽来的哐当声,拐弯处出现几个人影,逆光,看的不太清晰,但是,脚镣的碰撞声在这样的空间里,却是尤其的响亮,往他们的方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