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告诉他,他的教学方式真的很适用,很好,自己没有枉费他的心思。
然而,大概是他们之间的脑回路构造差别太大,这话在宁呈森听后,直接将她的手丢开,浅短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米初妍甚觉惊奇,她自己没说,他才回来,怎么知道的?
想了想,又问:李师兄跟您联系过?他跟您说的?
宁呈森将手上的消毒绵掷进半米外的回收桶,单手插腰,长腿微屈着倚在治疗室的操作台上,冷眼盯她:手伤那么明显,难道是你自己咬的?
米初妍微怔,而后会意。
好吧,大主任的思维总是那么活跃,他们的谈话总是到不了一个频道,亏了自己还在心底那么多的兜转。
廖静伊的血液有去查吗?冷不丁的,他加了句。
查啦,所有能够引起癫痫或抽搐症状的项目都查了啊,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米初妍杏眸微睁,在夜晚的灯光下,灵动闪烁。
我是问她血干不干净!米初妍,你一点常识都没有?手被咬成这样,病人就在你眼皮底下,血也抽了,却不拿着血样去做更全面的检查?你根本就不会想万一她身上有什么传染疾病,你会怎么样?简直呆的无可救药!
宁呈森暴怒。
可是她做手术那会儿才做了全套血液检查啊,她的血很干净!
那时候到现在多长时间了?人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你敢为谁打包票!
她忙了一个白天加晚上,担心廖家闹事,担心何宴爵心怀鬼胎,担心他的处境,到最后,忽然因为件莫须有的事情被他痛骂,廖静伊入院到现在才不过个把月,期间什么检查都做过,怎么可能说有问题就有问题?
何况,就今天这样的状态,根本轮不到她出来指手划脚。他什么都不问,劈头盖脸就是骂!
米初妍觉得自己也是够没出息的,很多次被他斥骂甚至当着许多人的面都不曾感觉委屈,唯独这次,屈的她鼻头酸涩,不由间,眼眶冒起一团雾气,渐渐凝聚。
她仰着头,固执的与他对视,似是在无声抗议他的坏脾气,可是,终究,眼泪还是成滴,滚落下来。
倒没有成串往下落,大约是向来朝气灵动的黑眸,忽然染上了伤感情绪,尤其是在这样静夜里的灯光下,让人甚觉刺目。
她的身上,向来只有俏皮欢乐,再或是傻乐呵,骂的最惨那次,他将她丢出手术室,她虽然有泪,却也没曾如此委屈。
宁呈森没来由一股烦躁,最终,还是伸手,指腹磨搓她滑腻的脸颊,将那零星的泪迹抹干,浅声:抱歉!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是固然的,可他行医多年,什么万一的机会都有遇到过。远的不说,就徐暮川自己,当年因为跟杨雪媛的失误,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住在伦敦他家里的那对夫妻,是、便成了他这些年来始终放不下的心结。
米初妍想说:你心情什么时候好过?向来都是臭脾气冲天的可脱口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因为看见他疲倦的眼窝而咽下。
罢了罢了,就当他是关心自己!如果今天接触的是个有什么传染病史的人,这道环节确实是不可少的!
默了默,吸鼻:很快天就亮了,您找个地休息会,我先回去。
米初妍转身,然而,手腕却忽然被人从后头扯住,而后是他低落的音:我饿了。
她忽然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下半夜出现在医院,看过廖静伊,又给她洗过伤口,发了通脾气,突然间话风一转,用无比落寞的语气,在她面前强调:他饿了。
不知为何,此刻的宁呈森让她觉得,好可怜。长途飞行,背景离乡,满身疲累,在这样的深夜里,身边却连一个可以给他温暖的人都没有,生活的自理能力,还如此的差
可是,她该做什么呢?给他找吃的?好奇怪的感觉,可他眼底跳跃着的零星希冀,却是让她无法拒绝。
米初妍挣了挣手腕,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松开。
到底,还是没能熬住他的那番孤默,米初妍点了点头:那你等会,我那里应该有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