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夏秋早就料到了这一步,但听到夏老太太这句话还是十分气愤。
这晚饭都是她和娘准备的,凭什么劳动的人没有饭吃,她们游手好闲的反而可以吃饭?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方才已经吃过小半碗粥了,但是娘却一口都没吃,一定很饿了。
“饭是我和我娘做的,我们不吃,别人也没资格吃。”
夏秋站在灶房的门口,伸开双臂,像一头护食的猛兽。
“无法无天了。饭是你和你娘做的不假,难道不应该你们做吗?难道要让我这个老太婆做饭伺候你们吗?”
“何止饭是我和我娘做的,米也是我娘从插秧、割稻子、脱粒、舂米种出来的,野菜是我娘挖的,衣服是我娘洗的,鸡鸭猪是我娘喂的……这个家里,什么活不是我娘做的?大伯母做过什么活?堂姐知道野菜长什么样吗?这十几年来,根本就是我和我娘在养活你们这些寄生虫!”
“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了,这个家,必须分。你们就等着明天里正大人的到来吧。”
三个女人再次吵做一团,三只手指指着夏秋的鼻子,指责她,做不过是以下犯上、无法无天、不敬长辈等话语。
正热闹着,大伯父夏金贵和堂哥夏荣回来了。
今日是县学散学的日子,夏金贵去县学接堂哥夏荣回来。
夏金贵本该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然而他本是个老实人,由于有他娘夏老太太在上头压着,身边又有着蛮横不讲理的婆娘,和一个被宠坏了的娇蛮女儿,因此实际上在家里很没有地位。
夏荣是夏杨村里在县学读书的三个人中的一个,一向有些自恃清高。
进门看到这场景,夏金贵本能地想要逃,而夏荣则皱了皱眉,颇为厌烦地瞅了一眼女人们。
夫子说得不错:唯小人与女子难养。
夏荣带着对女人们的不屑一顾,仅仅对夏老太太行了礼,便进屋去了。
夏金贵也想躲,却被夏老太太叫住了。
“老大,秋儿这丫头是不中留了。你明天就去秀才家,务必促成他儿子和秋儿丫头的亲事。你不是和秀才小时候要好?这个面子他应该不会不给。”
夏金贵怯懦地点着头:
“是。我明天就去。只是,这事是不是太仓促了?也该问问弟妹的想法。”
“怎么?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
夏老太太跺了跺脚,夏金贵立刻低下了头,连连附和:
“是,是……”
夏老太太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转身对王氏说道:
“你还不带着你养的好女儿回房间去?杵在这里做什么?”
王氏没说话,扯了扯夏秋的衣袖。
夏秋知道,娘准备向老太太低头了。
但就这么认输却不是夏秋的性格。
她三步两步进了灶房,一把将灶上的粥和野菜掀翻了。
“死丫头!你在做什么?”
大伯母率先骂了出来,紧接着,夏翠翠也尖叫着跑进了灶房,震惊地看着地上的粥和菜。
夏老太太则是一屁股跌坐在太师椅上,古老的太师椅,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夏金贵看着夏秋,仿佛不认识这个侄女。
屋内的夏荣听到响动,也走了出来。
“如此说来,今日的晚膳是没有了?浪费粮食,可耻,亦可恨。”
他极力地咬文爵字,以显示他与庄稼汉的不同。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个无法无天的丫头关到柴房里去?”
夏老太太反应过来,气愤地吼道。
夏金贵迟疑了一下,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