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下山,速度可比上山快多了,可温度却也热多了。赵熠坐在马车里还好,韩长庚和叶如蔓走在外面是挥汗如雨,被太阳晒得烦躁不已。
赵熠大概发了善心,走到一处有山风的阴凉地儿,便让二人歇歇脚。叶如蔓刚喝了口水,耳边传来嘤嘤的哭泣声。她四周看了一圈,除了树还是树,看来自己是幻听了,她心想着。
她歇了一会儿,那哭泣声一直不断,到后来似乎还有些撕心裂肺。叶如蔓坐不住了,赵熠和韩长庚也听见了声音,便弃了马车在树林里寻找。
哭泣声是从山崖边传来的,叶如蔓担心有人想不开,加快了脚步。可山坡上石头横陈,杂树丛生,走也走不快。忽然间,呼呼的风声由远及近,叶如蔓顺着声音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灰色的身影在离她几丈远的空中呼啸而过,施展轻功踏着树枝倏忽向前。他在山崖边落了下来,几个旋转,拉起了一个弱小的白色身影。
赵熠和韩长庚走在前面,很快也赶到了。待叶如蔓匆匆走出林子,才看清救人的是殷掌柜,而那原本嚎啕的哭泣已经变成了嘤嘤的呜咽。
叶如蔓看向那个白色身影,她正是上午摘茶芽的童女,十四岁的样子,还穿着茶祭的礼服,骨瘦嶙峋,几乎撑不起宽大的衣服。她跪坐在地上低声啜泣,肩膀不停地起伏,眼睛肿成核桃般大小。
看样子,她是因为茶祭时犯的错,一时想不开,才欲跳崖自尽。
三个男人站在一旁,想过去安慰,又觉得不妥。
叶如蔓便走了过去,正欲安抚她。可女孩一眼扫到叶如蔓小厮打扮,本能地缩缩腿,往边上爬了爬。叶如蔓便轻声细语地安慰道:“丫头,别害怕,没事了。”
女孩微微撇过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用沾了泥土的袖子抹眼睛。
叶如蔓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手帕,递给女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怯生生地拿过手帕,道:“我叫…云初九。”
叶如蔓甜甜一笑,夸到:“这名字真好听。你可是初九那天生的?”
“是。”
“正月初九是天公圣诞,九月初九是重阳帝君圣诞。生在初九,是个有福之人呢。”
云初九听了这话,慢慢止住了哭泣,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怯懦地看着叶如蔓。
如蔓取出竹筒,给云初九洗手,边问道:“你是第一次参加茶祭吗?”
初九脸一红,轻轻点点头,眼眶里泪珠又蹦了出来。
“你做得很好。我和你…我妹妹和你一样大时,什么也不懂,哪里经历过这种大场面。”叶如蔓温柔地看着初九,目光中流淌着鼓励和真诚。
初九默默摇摇头,不言语。
“这些都过去了,你回家好好睡一觉,就忘了它好吗?你家在哪儿,我们送你回去。”
初九眼中闪过一丝畏惧,转头看向山下。
叶如蔓向她伸出手,道:“在饮泉村对吗?正好我们也去那里,走,我们带你回家。”
云初九犹豫了片刻,还是拉住了叶如蔓的手,站了起来,走到殷掌柜面前,深深一拜,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殷掌柜见她不再自寻短见,也是开心,豪爽道:“举手之劳而已。丫头,什么事儿都没自己的命重要,你可别想不开啊。”
叶如蔓带着云初九回到山道上,便站在马车边准备服侍赵熠上车。赵熠屈身走进马车,又回头瞥了一眼云初九,对叶如蔓道:“马车够宽敞,你带着云姑娘上来坐吧。”
初九懵懵懂懂的,叶如蔓却是兴高采烈的,忙对初九说道:“丫头,这位是祐王爷,向来宅心仁厚的,你快谢谢他!”
初九就算年纪小,也知道眼前是贵人,忙盈盈行礼道:“多谢王爷!”
赵熠淡淡看了一眼叶如蔓脸上的笑颜,转身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