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天开始，烟雨变得不爱出门，不爱说话，只是窝在自己的蛇窝之中，一个人都不愿意见。

她的蛇窝里所有的镜子和能看到模样的东西，全都被打碎了扔在了外头。

她的脸没有日渐腐烂，但是不管她用什么法子，让蛇王找来了什么人，都说她的脸也已经不能恢复从前的模样了。最多就是保持现在这样，不坏但也不能更好了。

那一刻开始，烟雨的世界似乎都改变了。

她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狂躁易怒，甚至打伤了伺候了她多年的侍女。

但是我唯一不曾改变的，就是她的身份。

她仍旧是妖族的公主，是蛇族的公主。

也仍旧，是未来幽冥的王妃。

龙阎娶妻的事情，未曾因为她的容貌变化而有任何的改变。

整个幽冥和妖族都是热闹的，也只有烟雨，成日成日地哭丧这脸，却又根本不敢不嫁。

总算是挨到了要嫁的那一日，整个幽冥和妖族，都是十里红妆地为了这一日忙碌了许久。

便是烟雨再不愿意，也总是要面对自己这般破损的容颜的。

因着她被毁了脸这件事瞒的好，所以其实并没有太多人知道。

那化妆的小娘子见着烟雨的脸的时候，到底还是被吓得惊呼出了声：公主！这是ashash

可她话还未说完，就被烟雨那快要将她吃掉了的眼神，生生地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忙跪下给烟雨赔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公主天生丽质，怎么样都是好看的，是奴婢失言，奴婢该死！

烟雨恨自己的这张脸，也恨眼前这个拆穿了她的女人：给我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本宫再也不要见到这个贱人，给我拖出去打死ashash

她那几乎歇斯底里的喊声，终究还是引得外头的烟海进了门。

今儿是妖族和幽冥大喜的日子，所以烟海也是穿了暗红色的喜气洋洋。

可原本笑着的面容，到底还是在见到了这般狂躁的烟雨的时候，化作了一声叹息：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她做错了什么？日后若要为幽冥的王妃，可不能这般跋扈！

他将那化妆的小娘子护在了身后，却换来了烟雨越发毒辣的眼神：怎么，连你也要护着这贱人不成！本宫如今是幽冥的王妃！难道本宫想要处置一个贱人，还要看你这个做弟弟的脸色了不成？

烟海是知道的，容貌被毁这件事，对烟雨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此时此刻，他也不和烟雨计较那么多，只是越发耐心了几分：姐姐，你可知，为何龙阎大人要毁了你的容貌？

烟雨别过头，很想说她恨九曲！可那两个字，却是万万不敢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了！

到底，还是烟海轻轻摇头：不仅仅是因为你想伤了九曲，更是因为姐姐你太过于跋扈了。你觉得，他能容忍一个你这样任性的女人做他的王妃吗？姐姐，你若是真心想好好过日子，还是要收一收你的脾气才是！

知道烟海是为了自己好才说这些。

可烟雨的眼眶，到底还是红了：烟海，他对我没有半分感情，娶我全然只是为了合适，对不对？因为我们的身份合适，因为我们的家人觉得合适，因为幽冥和妖族的所有人都觉得合适，他才娶我的对不对？

明知道这是对的，可烟海到底也不忍心看着烟雨如此自苦：姐姐，我们生在这样的地方，就该承受我们要承受的命运。一切都会好的，你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如果一切都会好起来该有多好啊！

可是

烟雨轻轻地抚上了自己那张腐烂的脸，却甚至已经连自己的抚ash摸都感觉不到了。

眼眶之中的泪水，到底是不由地滑落了下来，却消失在了坑坑洼洼的脸颊之上：是啊，这不就是我的命吗？可我想不明白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还是为了那个女人，他的心里还是有那个女人的！我不甘心，我不能甘心啊！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烟海走到了烟雨的面前，亲自将胭脂盒子打开，递给了烟雨：姐姐，从前这些话，父亲都是同你讲过的。是你说你要为咱们蛇族争一个脸面，要嫁给幽冥主成为王妃的。如今却全然都不记得了吗？姐姐，你最初就不是奔着要他爱你去的，如今怎地竟然这般奢求了起来？

是啊，可不就是是奢求吗？

拿着胭脂盒子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但到底，烟雨眼中的那最后的希望一般的光芒，却终究熄灭了：你说的对。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是为了家中多多着想罢了！罢了罢了，反正这脸面我是保不住了！还不如就此罢了！

她将那胭脂盒子往身后一扔，刚好就扔在了那化妆娘子的眼前：给我上妆吧！

这红妆盛世，仿佛是千年之间都不曾有过的盛会了。

可龙阎的心里，却竟然是出奇地平静。

龙溪来叫他的时候，他正坐在桌前，还在瞧着今日的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