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说不出话，她好累啊，她甚至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撑到见到泉落的那一天了。

龙阎吩咐完了龙溪之后，就匆匆回到了房中。

他顾不得那么多了，拉住了九曲的手，便是命令一般的口吻：九曲，我不许你死。听明白了吗？本尊不许你死！

笑话，他说话何时作数了？

九曲扯了扯嘴角，却看着龙阎的眼眶，竟红了起来：九曲，不要死。留在我的身边，好不好？这幽冥的一切都是本尊的，都是我们的。我可以不娶越，也可以拒绝夏娩。九曲，我只想要你留在我的身边，你不要死，好不好？

这个人好奇怪啊！

明明他们之间曾差点儿成了仇人，怎地现在倒是到了这般地步？

别这样啊！

九曲是真的想告诉龙阎，别和她开这种玩笑了。她承受不起的！

可龙阎那通红的眼眶，不是骗人：九曲，我一定要让你活着，活着留在我的身边！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和你说，你不能死，听到了吗？

她不能死，她还没有见到泉落最后一面，她怎能死呢？

就在那坚持之中，九曲终于听到了外头嘈杂的声音。

她以为傲伽不会来，毕竟这一次是傲馨和夏娩造就了现在的状况。

可是傲伽还是来了，带着南联的震惊和心疼，还有愧疚。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在龙溪的带领之下直直地进了房间，甚至还拉开了握着九曲的手的龙阎。

看着一身是血，已经不成人样的九曲，傲伽的心重重地沉了沉：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九曲，你真是个傻丫头！

轻轻地将九曲扶了起来，他狠狠一拽，便摘下了自己鳃后的鳞片，一点点地埋进了九曲的胸口，而后压住了九曲的手：九曲，别动。会很难受，但是只有这样，才能救你！

一旁的龙阎看的一清二楚，傲伽这是要散给九曲半身修为啊！

可龙气和九曲体内本身的妖气真当冲突之中，定然会在九曲的体内掀起一场风暴！

九曲你可一定要撑住啊！

疼痛，对于九曲来说，大约已经是无所谓的事情了。

和这些疼痛所伴随的，只有同泉落的过往，还历历在目，九曲永远忘不了，她初见泉落的那一天。

化形化了一半，上身是女人，腿脚却是云气漂浮在半空里，将一个小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那些人间的得道高人闻讯而来，将九曲一个初初化形的小妖围在中间，不知下一刻就会变成什么人的剑下亡魂和炫耀的功绩。

九曲以为，她死定了。

泉落就在此时出现。

没有话本里那些英雄救美的荡气回肠，毕竟当时的九曲是个蓬头垢面的小妖，泉落也只是个身披围裙的酿酒师傅。

但他救了九曲。用人间的方式，送了那些所谓的道士们几坛子好酒，那些道貌岸然的牛鼻子们，当真就不再为难九曲了！

就这样，九曲就赖上了泉落，虽说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妖，却也知道报恩二字的含义。

这么一赖，就是整整三百年。

三百年间他们二人几乎没有分开过。走遍了人间的大江南北寻找适合酿各种酒的材料和水源，直至后来的上天入地，她以为，他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的。

可如今

好疼啊！

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原来是一种这么疼的感觉。追逐着一个人的脚步，原来是这么苦的事情。

她从前觉得甜，可如今

方才知晓，这不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掺杂了太多的其他，让她无所适从。

九曲的眉，紧紧地皱着。

可她身上掉落的那些鳞片，却已然在傲伽的帮助下，一点点地新生了出来。

虽不似从前那般金黄饱满，甚至还有些像是普通水族的鳞片一样暗淡。

但是龙阎的眼眸之中，却松了一口气：她没事了，对不对？

傲伽的脸色有些苍白，缓缓地收了自己的气息之后，才站起身，对龙阎点头，又摇头：我只能护住她体内龙族的一部分，妖力才是支撑她最主要的部分。你们还得想办法，我记得人间有一处叫浊酒铺的地方，带她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能帮到她。

此话一出，龙阎的嘴角，便只有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