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泉落似乎并没有发觉，这手帕被九曲拿走了。

从外头回来之后，他便越发忙碌了起来。经历了这样的一场大战，天界的情况其实并不好。

泉落虽只是半神之身，可到底也曾在九天那么长的岁月，便是就论资历和经验来看，还不是诸仙都得尊称他一声仙尊吗？

好不容易等到了泉落有的半日闲的时候，九曲才给他端了一杯桃花酿：喝些吧，解乏。

这还是从前他们在人间的时候用当年新开的桃花，带着露水和初春未化的雪水，再加上从边地送来的特殊酒引子酿就的，千金难求。

记得从前星临为了喝上一口这桃花酿，一向都爱欠账的他，竟然直接将数千辆银子乖乖奉上！

如今时移世易，人间再也没有那样娇嫩的桃花，当初酿出来的那十坛子，如今也只剩下了两坛不到。若不是瞧着泉落这几日如此疲惫，九曲是定然不会将桃花酿拿出来的。

从前的泉落，是爱品酒的。

虽说酿酒的材料一样，甚至酿造的时间都一样。可是若是容器不同，放置的时间不同，密封的方法不同，都会造成同一种酒的不同口感。从前泉落都是品的出来，并且也总是爱和九曲聊一聊这些的。

可如今

他只是将那桃花酿一饮而尽，而后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深深叹气：九曲，我当真累了。让我歇歇吧。

收了酒，九曲只是垂眸，唯有一件事想和泉落说的：我想去瞧瞧金奇，方便吗？

泉落那原本闭着的眼睛，就睁开了些。

思考了一下，他才略微颔首：他就在老君的炼丹房，我同老君的关系还不错，你若是想去直接去就是了。只是到了那个地方，莫要乱动东西，老君还有洁癖，你自个儿去，别带着茗叶，他粗手笨脚的，老君不喜欢。

事无巨细的叮嘱，他果真还是那个泉落。

九曲转身，却被泉落叫住了：九曲，等等。

回头，就看到泉落的脸色，似是带着几分为难：还有一件事想同你说。梅落如今虽然已经苏醒好转，不过提起那一日的事情，她总是十分害怕。所以她想调去其他的殿阁，往后我找其他人来伺候你，可好？

恐怕如今这九天之中的人，是没有不害怕自己的吧？

九曲笑了笑，倒是对这些事情不甚在意：罢了。我从前也不是什么娇贵的大小姐，习惯了自己做事，不需要人伺候。如今不过是寄住在九天，就莫要为难任何人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泉落何尝听不出九曲语气里的赌气和委屈呢？

他上前，轻轻叹气，而后将九曲拥入怀中，下巴蹭了蹭九曲柔软的头发：九曲，等到此间的事情都了结了，我就带你走。不管是人间还是东海，哪怕幽冥，咱们寻一个你爱的去处，办一场你喜欢的婚事，可好？

这样的温柔，便是硬如磐石的心，大约也会被化作绕指柔。

何况，九曲爱泉落至深。

若说她方才的笑容是勉强，可如今，却是实打实的认真了：说什么呢？夫唱妇随，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便是。泉落，你尽管去忙你的，无需太过担心与我，有你在，这里没有人敢欺负我。

笑着在九曲的发际轻轻浅浅地印下一吻，泉落口齿之间的桃花酿，仿佛此时此刻才发酵出醉人的香气。

心里安定了，走在路上即便是看得出旁人待自己的目光不同，九曲却也没有那么在意了。

一路从清安阁到老君殿的时候，她昂首挺胸。

却到底，被老君殿的门童拦在了外头。

说是门童，却也在老君殿伺候了几千年的时光了。

两个本长得珠圆玉润的小女孩，此时此刻却横眉怒目地瞧着九曲，丝毫不掩饰她们眼中的厌恶：老君正在里面闭关，妖物不得放肆！速速退下，否则尔等必然不客气！

有时候九曲觉得，作为一条龙，她其实活的也挺憋屈的！

从来都只听说有龙神龙仙，好的就像是傲馨那般，掌管一方水域。再不济，也得是在某一个小村子里，被人们建了庙，离了碑，好生参拜着的。

哪有像是九曲这般，走到哪里都被称之为妖物的？

虽说她也是傲馨的女儿，可到底没有傲偌他们那等出生就是神的运气。

也不知怎地，她如今即便是已经化了龙，可身上那股子妖气总是遮掩不住。而且她与傲馨那等真正的龙族之人也还是有差别的，他们大多五爪，再不济的也是四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