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是一辆四骑豪华马车,马车里所坐之人,是庄亲王的女儿,绮珺格格!
弥漫着清香的马车里,绮珺格格一身男装,骑马裤配白衬衫,头戴前进帽,虽是中性的装扮,但却无法掩盖她遗世独立般的美丽,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上,一双乌黑如珠的双目,清秀中透着犀利,十分特别,手里摇着一把檀香扇,容颜清冷!
队伍行至阳山脚下,蜿蜒的山路绵延不绝,前方的李瀚章,对身旁的护卫命令:传我命令,进入广东省境内,让大家提高警惕,着重保护格格!
是,大人!
李瀚章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空,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果然,队伍没走多远,便从两侧的草丛中飞出数只箭矢,李瀚章高声吩咐道:有刺客!
济泰从马背上腾空而起,一跃跳上身后的马车,在车辕上挥开满天的箭矢!
草丛两侧,突现二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将队伍拦住,其中一个发出一个中年女子尖锐的声音:狗官,今天就是你命丧之时,受死吧!
一连几天,广州都笼罩在阴雨之中,晦暗的天气扰得人心烦意乱!
一道惊雷划过,继而一阵刀光掠过,李翰章狰狞的目光再次出现在卓延廷的梦中,卓延廷极力地想摆脱,可是,梦魇却紧紧纠缠,他又看到满身是血的父亲,不要杀我爹!
他大声地喊,声嘶力竭,可是那把刀还是毫不留情的插进卓世林的胸口
他猛地惊醒,大滴的汗水从额头上流下,喘着粗重的气息,四下看了一下,原来是梦,他拿起床头一把小刀,掀开墙壁上的帘帐,上面大大小小的写着很多的杀字,此刻,他又在上面刻了一个,泪水瞬间流下,他又想起父母被杀的情景,那早已远去的往事,却仍旧缠绕着他,日夜难安,从小到大,那远昔的记忆经常出现在梦中,不停地提醒他,挥之不去!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前厅传来,打断他的思绪,佟心闻声最先出来开门!
卓延廷也拿了一把伞走出了房间!
佟心来到前厅,急促的声音让她有些烦躁,来了来了,别敲了,这么晚了谁呀?怎么回事?这几天深夜求诊的这么多!
佟心一面走一面抱怨!
打开门,一个几乎满身是血的中年男人跌进来,扑到她身上,啊!她吓得大叫一声,容颜失色,娇小的身子瑟瑟发抖,男人满是鲜血的手立刻捂住她的嘴说,吃力的说,姑娘别喊,我不是坏人!请让我躲一躲!
卓延廷闻声赶来,眼前的情形也让他大吃一惊,但是他显然冷静了许多,放开她,他指着中年男人沉着的命令!
男人咳嗽两声颤声说道,请相信,我真的不是坏人,我无意伤害你们,官兵正在抓我,请让我在这躲一躲!
佟心语不成句的说,我们相信你可是,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啊!
他点头应允,放开你可以,但是,你不要叫!
他松开佟心,佟心一溜烟的躲去卓延廷身后,紧张的拉住卓延廷的胳膊,看着这个陌生可怕的男人,只见他四十岁上下,身上多处受伤,脸上也是血迹,一条辫子也是凌乱不堪,甚至无法辨别面容,佟心微颤着问他,你究竟是什么人?官兵为什么抓你?你说你是好人,我们就会相信么?
卓延廷打量他很久,他似乎感受得到这个陌生人的友善,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吧,毕竟他也有过被官府追杀的经历,他早就恨透了这些朝廷的走狗,此人虽然狼狈,但却不失镇静,目光也坦荡,于是他出乎意料的说了一句:我相信!
佟心一怔,瞪大眼睛看着他,你相信师兄,你疯啦,你怎么能相信他呢?你看他的样子好可怕?
她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慌张的看着对方,卓延廷向男人走近一步,在我看来,官府抓的人都是好人,虽然有些片面,但是眼前的男人眼神清澈,目光坦荡,他看不出他会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
男人颇有同感说,小兄弟说得没错,官府只会陷害好人!真正的恶人,依旧逍遥法外!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开门!开门!官兵搜人!
卓延廷转过身对佟心说,快,带这位大哥去后堂,啊?佟心一阵犹豫,真的要救他啊?卓延廷几乎快对她使用命令的口气了,快点!
哦!
佟心机械的点点头!然后对男人说,你跟我来!
中年男人随佟心进了内堂,卓延廷看到地面上、门框上都有血迹,眼见官兵即将破门而入,无暇清理现场,他急中生智拿起一把割草药的刀在自己手心割了个口子,然后打开门,一群官兵扑进来,一进门就四下环顾继而问,怎么才开门?有没有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卓延廷捂着手上的伤口,假意赔笑,几位官爷,这么晚了都,我都打算睡觉了,没看到您说的中年男人啊,我一直在这剁草药,可是我们明明看到他朝你这来了,你怎么可能没看到,我告诉你,那个人是革命党,你要是窝藏革命党是要被杀头的!
卓延廷暗暗一惊,革命党!
于是他的脸故意表现惊讶,革命党啊?那小人就更加不敢收留了,另一个士兵指着地上的血迹问,这血哪来的?他急忙把手递过去给他看,这是刚才我在剁草药时不小心割伤了手,这不,刚想去找纱布,几位官爷就进来了!可能是开门的时候,不小心蹭在门框上了!
官兵半信半疑的向四周看看,对他说,谅你也不敢收留革命党,走吧,去别处找!
官兵走了,卓延廷舒了一口气!他还在心里默默自语,革命党?
他对革命党的事早有耳闻,那是一群以驱除鞑虏,复我中华为口号的团体组织,与当年的复兴会的宗旨是一样的!不过朝廷的大肆搜捕,他们也只能将所有工作转到地下,至今仍是一群神秘的组织!他对他们为民请命的胸襟倒是钦佩不已!
在卓延廷的房间里,佟心为他包扎手上的伤口,心疼的埋怨,你也真是的,再怎么样,你也不能伤害自己啊,中年男人头上身上胳膊上多处缠着纱布,宛如木乃伊,他坐在一旁,不断地向卓延廷表示感谢,卓兄弟,真是太感谢你了,你们夫妻的救命之恩我永远都不会忘的!
夫妻?
佟心和延廷几乎同时惊呼,然后面面相觑各自表示惊讶,男人奇怪的问,你们不是夫妻啊卓延廷楞了半天,不知该怎么表达他和佟心的关系
下半夜,街上阒无人迹,雨也停了,卓延廷将中年男人送走,虽然延廷一再挽留他养伤,但他执意要走,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想连累无辜,甚至自己的姓名也没有透露,卓延廷也并没有多问,他清楚自己知道的越少,越是对他们有利!
到了第二天,佟敬肖问起延廷手上的伤口,他们一口咬定,那是剁草药割伤的!
佟敬肖套好了马车,卓延廷在房间里收拾细软,准备去清远购置药材!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他抓起床头枕下的怀表,然后挂在胸前,放在衣服里侧!
佟心走进来,似乎注意到了他正在整理的颈上的怀表,表情有了微妙的不悦,她把一小包东西递给他,冷冰冰的说,这里面有药就和纱布,你记得手上的伤自己换药,还有一些干粮,留着在路上吃,这来回至少也要三天,回来时别忘了在清远那买点干粮带着,虽然是关心的话语,但却表现的生硬的语气,可是卓延廷却没注意到佟心的反常,他不断的说,知道了!我又不是孩子!
佟敬肖走进来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天黑之前争取赶到清远啊!他又把一张纸条交给延廷说,这是药农的地址,千万别弄丢了!佟心又补充,水和被子都在车里,你要是渴了记得喝啊!佟敬肖无奈的对女儿埋怨,行了,你师兄又不是孩子,卓延廷笑了笑,感动于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卓延廷一跃上了马车,拾起马鞭拉起缰绳,佟心还在门口对他叮咛嘱咐,手上的伤记得换药啊,快点回来!路上小心,别多管闲事啊!她最放心不下的应该就是他那爱管闲事的毛病!
卓延廷应了一句,知道了!然后扬鞭而去!
在城门口,许多过往行人在接受守城官兵的盘查,卓延廷的马车也不例外被守城的官兵拦下,下车,接受搜查!
他莫名的跳下车,任由官兵搜查,等待之际,他向等在后面同样被盘查的一位老者打听,老伯,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今天多了这么多官兵,他们在搜什么?
老者叹着气说,你还不知道吗?新的两广总督到任,一同前来的听说还有庄亲王的女儿绮珺格格,不过听说在阳山跟清远的交界处遇到刺客,遭到刺杀,伤亡惨重,绮珺格格也下落不明,不知道是生是死?听说是革命党干的啊,所以这几天查的特别严,你想,庄亲王可是老佛爷面前的红人,要是格格出了事,这些地方官的乌纱帽还能保住么,所以就到处设卡,大肆搜查,他压低了声音道,现在的朝廷看谁都像革命党
卓延廷不解的暗自摇头,一个王府的格格,不在深宅大院里养尊处优,竟然跑到这种危险的地方自讨苦吃,可是革命党为什么会对一个格格下手呢,令人费解,不过他清楚的是,看来这城里又要乱上一阵了!
官兵在他马车里乱翻了一通,没找到什么,就放了行!
卓延廷再次上马车,扬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