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辉摸着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子,微微的翘起唇角,心里暗自揣摩,这俩人瞧着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虽家世不配,可聪慧又英武的林婉仪并非池中物,若薛老太爷得知这丫头的能耐,必定很乐意自己有这样的孙媳进门吧。
瞟了眼火把照耀下的场院,耳畔是淅沥沥的雨滴声音,想到黑风岭到怀宁城外的路,每逢雨天就很是泥泞,林婉仪抬头看着正在朝竹筐里装禽蛋的褚浦,仔细的吩咐着,“褚浦,这会的雨势还不大,你不如早些把东西装上,返城的路也少费些心。”
“东家,我正是这样想的,待两辆马车都装满,就要离开了呢。”
东家在这里,褚浦也想在黑风岭多待一会,可这老天不凑趣,他也很是无奈。
想起今儿早上,在新街吕春来拉着他说的话,自己差点给忘掉。
褚浦拍了下脑门,“哦,对了,春来大哥让我给你带个口信,这些日子他铺子里生意好的很,有许多饰品已经断了货,想问问东家你,啥时候二爷他会从沧澜城回来。”
自己这次回来也有半个多月,二哥他们也应该已经开始返程,在府城外遇上二哥时,自己也不知那饰品到底能不能卖的出去,也没特意给二哥交代,就是不知董士凌那家伙准备了饰品没有。
这里早晚天气已经有些微寒,沧澜那地方估计更冷,她让人做的冬衣已经有了不少,等到月底自己也要带着冬衣和粮食离开。
林婉仪脑子快速的转动几圈,立时吩咐还望着自己的褚浦,“褚浦,你回去叮嘱吕春来,沧澜城来回一趟要不少日子,即便我二哥这次没带饰品回来,我近日也要赶去沧澜,让他耐心的多等些日子吧。”
阴冷瑟瑟的深秋雨夜,冻的打个寒颤的薛云举听到林婉仪还要去沧澜那荒凉苦寒的地方,皱着眉头望着她,“婉仪,那边不是有靠谱的人守着的,这天气越来越冷,你咋还要过去啊?”
正因为天气越来越冷,不但董士凌的兵将们需要冬衣,自己的人也需要,林婉仪怎会让自己的人每日做着苦力,还要遭受寒冷之苦,“薛大人,你也说这天气越来越冷,我的人没有冬衣可咋在沧澜过冬日。”
被这话噎的无法辩驳,薛云举神色尴尬,心里又骂了董士凌几句,若不是他那个混账,婉仪好好的咋就非上赶着去遭罪。
从次日辰时开始,雨下的大了。
听到这里几个人谈论的话题,这雨怕是要下好几日,宋文辉望着外面地上被雨滴砸起的小水泡。
裹紧了身上织布作坊里的妇人给他新做的棉袍,心里有些懊恼他和薛云举昨夜没及时离开,被雨困住,只怕他们要在这里多耽搁不少时日。
秋雨落下,那些粗糙汉子们不能去田里,有剥长生果的,也有捻搓麻绳的,还有挑拣棉花的,场院里的几间大木屋里依然一片忙碌。
就连闲下来越发愁闷的宋文辉也加入挑拣棉花的人群里,拿狼毫的手做起这样的活计略有些笨拙,瞥眼那些汉子们也不比他强上多少,他心里略有些安慰。
喜欢动的林婉仪是最不耐烦秋雨连绵的日子。
何况薛云举这烦人的家伙,跟在身后絮絮叨叨没个完。
举着雨伞站在池塘边上看赵春光他们在暖棚里忙活,这人也在身侧站着,嘴里的话唠叨个没完,让她烦躁的眉头紧紧拧起,“薛大人,你闲的无聊,不会也学学宋大人挑拣些棉花,总是黏着我做啥!”
挑拣棉花上的干碎叶子,和一群糙老爷们做那样繁琐的活,薛云举想想就脑袋大,他嬉笑着,“婉仪,那婆娘们做的活计,我可做不来,要不我下去帮春光叔他们?”
这人虽也有一身力气,却和心思细腻的董士凌不一样,你让他挑担水,到水缸边他能晃荡的剩下半桶已经不错,在蔬菜田里采摘个番茄青瓜,他能力气大的把菜秧子都扯掉许多。林婉仪把嫌弃的眼神丢给他,“你个眼高手低的货,做啥要去给春光叔他们添乱,有这心思不如去聚宝村的私塾里给那些娃娃们授课呢。”
来这些日子光顾着钻山里下田间,聚宝村的私塾是个啥模样,自己还没去瞧瞧呢。正好宋文辉也在这里,若是祖父推举过来的那仨夫子好,祖父在家里也安心咯。
很孝敬的薛云举顿时乐了起来,“嘿,你这话说的我爱听,咱这就去私塾!”
林婉仪让人去赶马车,薛云举踩着两脚泥,乐颠颠的闯进了后面的大库房里,“宋大人,我和婉仪要去聚宝村的私塾,大人要不要也去看看?”
瞧着薛云举两脚都是泥巴团,抱着一大袋子棉花的汉子,急忙阻拦着他,“薛大人,你的鞋子好多的泥巴,屋子你就别进来了吧?”
低下头,自己的鞋子和衣袍下摆上都是脏的没眼看,薛云举神色窘迫,就自己这模样,方才是哪里来的勇气杵在婉仪那丫头身前的?
得知这里竟有私塾,好奇的宋文辉已经站起身子,望着薛云举尴尬的神色,他呵呵笑着,“薛大人不必进来,我这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