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袋三十斤的糙米和杂面素常能卖三百文,林婉仪仅仅收了一百文,分到糙米和杂面的人都乐的合不拢嘴。
“都别挤,大家伙若是为了买点米粮挤坏了可不值当!”周氏收拾完后院,进了前面铺子,闹哄哄人挤人的场面,吓了一大跳。
听到大伙笑盈盈的夸赞婉仪这丫头,周氏这才知道婉仪把糙米和杂面卖的那样低贱,望着她笑嘻嘻的脸,越发的不明白,这丫头葫芦里卖的啥药,“婉仪,你咋把米面这样贱的价钱都给卖了,这要赔多少银钱呢。”
刚好林长旺和林富勇过来接替了发放米面的活计。
林婉仪拉着周氏朝后院里走,压低声音把嘴凑到她的耳畔,“婶子,我就是把那些糙米和杂面一文不要都送出去,咱也赔不了银钱,我带你去那间库房看看,你就明白咯。”
随着林婉仪推开一间小库房的木门,周氏才跨进门槛,屋里一股股的霉味扑鼻而来。
她忍着怪异的味道,弯腰从几个开了封口的粮食袋子里抓起一把杂面,仔细看看。
又换了另外的一个袋子,里边的糙米她同样抓起一把仔细瞅着,随即把手里颜色难看霉味极大的糙米丢进袋子里,拍着大腿,恼怒的骂着,“婉仪,这张家人咋这么蠢呢,遭瘟的,这好好的米面咋都给放坏了。”
张家把铺子低贱卖出,铺子里的好货物都被张家人给搬空,剩下的都是酱菜和这满屋子的变质米粮。
她趁还勉强能吃,低贱卖出,也算是为自己铺子打了好名声。
林婉仪淡淡的笑笑,“这就是心思不善的人打的主意,任凭粮食放坏,他们也不便宜卖给吃不起饭的可怜人,生意做绝,这也是咎由自取。咱可不是恶毒算计利益的人,有这么多的米面若是不贱卖,不等开春,只怕都会彻底坏掉,婶子难道舍得送回山上喂了那些野猪啊?”
不知道林婉仪用一千两银子买的铺子,周氏还忿忿的骂着张家人狡猾奸诈,“婉仪,这老张家人可真坏,卖给你铺子竟把好粮食都拉走,就剩了这满满屋子的糙米杂面,等过几日铺子正式开张,只怕你这丫头还要去谷地拉粮食呢。”
还没等林婉仪回周氏的话,林富勇又一惊一乍的来到后院,“婉仪,你快去看看吧,董公子被几个人缠上了,看着有些不好脱身啊。”
不就是让他去送几缸酱菜,还这么没出息的被人缠上,林婉仪把小库房门扣上,转过身冷笑着,“董士凌他个手脚健全的大男人,又有一身硬功夫,哪个不开眼,敢纠缠他,怕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呢,我这会还有正事要忙,就不去添热闹了。”
“哎,咋这样呢?”
林富勇见林婉仪压根就不搭理这回事,扭身就去了正房,他苦着脸去央求周氏,“周婶子,婉仪不去,婶子可要过去看一眼,不帮别的忙,替董公子说句公道话也成啊,那几个缠着董公子的瞅着可不是好货色,我咋看着有一个婆娘像是李家村的呢。”
被林富勇拉拽着,周氏没好气的把他手推开,“富勇,你再着急也要把话说清楚,出镇那么宽的路,董公子赶着马车,咋能被人缠上呢?”
林富勇在外面忙活着卖米粮的事情,张小光慌慌张张的来找林婉仪,他匆忙的说了让林富勇把话转交给林婉仪,就转身离开铺子。这会被周氏责问,懊恼的摸下脑袋,“婶子,我哪里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先前这老张头的侄儿过来给我送的信呢,他们这会就在镇外不远的池塘边闹腾着。”
几个乡下人咋能把董士凌的马车给拦下,周氏有些不信,片一向伶俐的林富勇今儿被吓坏了脑子,连句利索话都说不清楚。周氏嫌弃的望着他,“你个混小子,方才婉仪在这里,你愣是不把话说清楚,董公子都解决不了的麻烦,你让婉仪和我去能做啥。”
就因为自己当时没拉着张小光了解事情的起因,这会才被闹的有些无措,林富勇尴尬的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就因为那几个闹腾事情的是个女人,那张家小子才过来让请婉仪和你呢。”
“原来是这样子,你不早说,你去前面帮你长旺叔,这事我去给婉仪那丫头说说。”
周氏这才明白,原来是被几个泼妇给拦下,怪不得他没发动手。
跨进屋子里,周氏见林婉仪拿着鸡毛掸子扫窗户木格上的灰尘,她摇摇头苦笑,“婉仪,这些小活明儿我来就成,这空荡荡的屋子,要不了几日就能摆的满当当的,今儿晚上咱还都回家住,到明儿一早,把家里的木床和被褥拉过来就成。董公子可是被几个婆娘给缠住了,这事恐怕还真要你去解决呢。”
林婉仪丢下鸡毛掸子,转身朝周氏望过来,有些纳闷,“他那么精明的人,咋会被女人给缠上了?这倒是稀奇。”
在这里猜测,不如过去看看,林婉仪让周婶子留在铺子里帮着卖米粮,她自己骑着马从铺子后院的侧门冲了出来。
镇外东面池塘边的大路上。
一辆简单的马车横在路当间,远远的就听到几个女人高高低低的吵骂叫嚷声。
坐在车辕上的董士凌握着腰上的剑柄,面色平淡,连眼神都很是柔和,好像没被这几个泼妇的骂嚷声给打扰到。
张小光看看那几个围在马前面地上闹腾不止的婆娘,黑瘦的脸一片通红,这几个该死的婆娘,绑王三那混蛋的是林姑娘,不敢去找林姑娘的麻烦,倒是把坏心思打在这个英俊儒雅的董公子身上。
这不是明瞧着人家是读书人好欺负嘛。他再看看董士凌手摸着佩剑不舍得离开,越发的替这温润的公子抱不平,“董公子,你若是有急事,就先回去,小的给你守着马车,有小的在,她们还不敢抢马车上的货物,林东家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过来,这些臭婆娘肯定会离开。”
“不用,你娘还要你回去照顾呢,尽快的把你娘病医治好,铺子可就指望你照看呢。”
怪不得这小子得林婉仪的青眼,年纪不大,遇上不胆怯,倒是八面玲珑。董士凌摇摇头,又吩咐张小光尽快回家。
托了林东家的福,娘有银钱治病,还得了两袋子米面,张小光心里感动,他点着脑袋,“董公子,我娘已经被大夫看过病,也熬了汤药,家里也有了吃的,我哪里会不放心呢,方才临出门把我娘,交代给隔壁的叶婶子照顾,我天黑回家就不晚。”
“张家的臭小子,你倒是会巴结人,连你家老娘都有银钱看病,那不长眼的臭小子,方才撞了我家小儿子和大儿媳妇,就该让他赔银子给我家儿子和儿媳看大夫!”
王三辉的大姐宋王氏就在张小光家租住的巷子里住,她后晌出门见张小光带着仁和堂的老大夫回来,才知道张家铺子已经易主,张小光好心告诉她,那铺子这会正贱卖米粮。
嫁给个窝囊没用的男人,在镇外路上开了间豆腐坊,带着大儿子每日埋头磨豆腐,挣的银钱勉强能顾上一家人的嘴。娘家的兄弟也是个不成器的货色,心思深沉的宋王氏的日子可是异常难过。听到有这好事,立即带着才成亲没多久的儿媳和大闺女出了家门,兴冲冲的去买低贱米面。
哪能想到,她招呼着还有些害羞的儿媳和闺女,才七八岁的小儿子土蛋从身后叫嚷嚷的蹿了出来。
若是路上没车那小子跑快些,也没事,哪里能知道,董士凌正好赶着马车从西北边的路上转了过来,若不是他勒紧了马缰绳,迫使马骤然停下,宋家的小子肯定会被马蹄子给踩到,说不定还会冲撞到马车轮下。
就因这宋王氏脾气暴躁,有时候也不讲究道理,即便是和宋家住的近,两家也素无往来,就因她家也穷困些,铺子里有低贱米粮售出,张小光才好心的把这事告诉了她。
哪里会想到能给董公子添了麻烦,张小光心里有些自责,又忿忿的指责着宋王氏,“宋大娘,你说这话可真不要脸,这明明是你家土蛋骤然冲出来,自己见路上有马车过来,被吓得跌倒,你大儿媳李氏也是个胆子小的,想讹诈董公子,有我们林东家在,只怕宋大娘是打错了算盘。”
有个五旬左右的妇人,背着一袋子米粮喘着气走过来,朝涨红着脸的宋王氏说着,“他宋嫂子,这话说的不假,我方才在市集上可是见到了你家三辉呢,听大伙说,你兄弟惹了大祸,也被绑在十字街头的木桩上呢,你可别再这里墨迹时间了,到天黑不放你家兄弟回来,你兄弟那小命可难说咯。”
这里住的都是家贫的街坊,有一人看到池塘边有热闹,片刻这里几条街巷的人凡是在家,就全部出动,涌过来看热闹。
瞧着武氏把放地上的米粮袋子又扛在背上,马车旁边又跳出来个年青小子,“武婶子,王三那横小子在咱镇上可是没人敢小瞧,咋会被人给收拾了呢?”
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子,肩上扛着两袋子粮食,几步走到那武氏和那小子面前,望望那些一脸纳闷的街坊邻里,他有些得意的宣扬着,“还有哪个?王三不就是去人家林家姑娘新开的铺子里闹腾,被暴打了一顿,又得了和那康癞子那样的下场呗。”
后面又过来几个人,都是从林婉仪铺子里买米面的人,开心的说起了这事,“比起康癞子,王三可是好的多了,就是脸被打成个猪头,走路有些不利索罢了。”
“啊?咋会这样,这事闹的,往后还让家里人咋出门啊?”
听到大伙一下子转变了风向,宋王氏脸羞的通红,哪里还敢再待在这里讹诈董士凌,拉着一旁垂得脖子都快断掉的儿媳。
然后朝马头前横坐着的大闺女和小儿子吩咐着,“你舅出了事,你俩还傻坐这这里做啥,快去豆腐作坊里把你爹给喊回来!”
望着宋王氏带着儿媳和闺女儿子离开,张小光这才松了口气,得亏是提了提王三辉,不然这泼妇只怕真会闹腾到天黑。
董士凌见这几个女人连滚带爬慌张着离开,笑着催促着张小光,“小光兄弟,你快回家吧,我也该早些把酱菜送回去,天黑还要过来再接周婶子他们几个呢。”
“嗯,我这就回家了董公子路上慢一些啊。”
张小光看看天色要不了多久,就会黑了,也怕娘担忧,也笑着和董士凌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