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庙外，簌簌的叶片吹拂声，在风中衬得越发安静。

一缕云于天空之上凝而又散，如墨凄如清水，缓缓潋开。

叶软抬眼看着顾晏清。

夜风拂起他垂于身后的乌发，那根赤色的发带随之翻飞于一侧。

眉间的朱砂痣在如雪长袍的衬托下，愈发赤色如珠。

叶软心中暗暗赞叹，心下骄傲。

不愧是她养的好看玩意儿，这皮相，便是放到神仙堆里也是拔尖儿的。

其他的小精怪们，还在泥土里打动呢，她便拥有了这么一尊如玉菩萨。

她可太体面了。

说出去脸上都能放红光的。

所以脾气差一些，也不是不能容忍的嘛。

谁让他这般好看呢。她且包容包容他罢。

叶软的脸上堆起笑容，滔滔不绝地夸，“勾月，你怎么板着脸呀？

虽说你板着脸也十分好看，毕竟你不管怎么样都好看。

但你笑起来尤其好看，简直是花枝乱颤，桃花满天飞的，其余人在你眼前都被衬成了泥土！

只要你愿意笑一笑，我给你赔个不是又何难的。你想听我怎么道歉，我照说便是。”

顾晏清和叶软也相处了好几日了，如何不知道她这德行。

这声音一听便知她不知错在何处，只冷声，不见了在那三人面前的温和，严厉地教导。

“叶姑娘，在下同你说过，不能如此在他人面前说话。

你是姑娘家，名节很重要，如此旁人会误解你。”

叶软听不懂，原就是个汤圆又不是个姑娘。

“那我若是男子便能说了？”

“男子更不能说了。”

说了便是登徒子调戏姑娘。

叶软点点头，“哦，我明白了，原来勾月是担心我，是为了我好。

我以后不再别人面前开口，只在你面前说话。

如此便好了罢，勾月是不是这个意思？”

“……”

顾晏清额角又是一跳，白洁的上下牙齿轻轻一碰，如玉的手摘下来围着眼睛的白色纱巾握在手里。

这话叫她曲解成什么样了，别人听来只以为他在诓骗良家女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顾晏清眉头微簇，撑着木棍的手不由自主握紧了些，以此排解他心头逐渐升起的无力感，“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我面前也是不能说的。”

“是你说不能在别人面前说的。”

“我也是别人，萍水相逢，男女授受不亲。”

“不啊，你不是别人嘛，你是我买来的第十房相公嘛。虽然你把我忘记了，但我可牢牢记着你呢。”

“你……莫要胡闹了。”

“哦…”叶软托腮，看着顾晏清无力闭上的眼睛，乌漆漆的眼睛忽然一亮，自以为大彻大悟了，语带笑意地安慰顾晏清，一派哄人的语气。

“我知道了，勾月你定然是吃醋了罢，你不高兴我同刚才那男子说话，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你且放心，那人虽也长得很体面，但远远不及你好看，我又不是瞎的，自然知道该选你嘛。”

“……我没有不高兴你跟别人说话。”

不对，他初初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个问题！

“那看来勾月你还是挺大度的嘛，你且放心，我永远最疼你，你是我心头上独一无二的小……”

“叶蔷你再敢叫！”

顾晏清一听那“小”字便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一时怒气攻心，胸口一阵压制不住的气血升腾，口腔里便溢满了血腥味，捂着心口倒退了两步靠在了墙上。

叶软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男主在叫谁“叶墙”，却见他俊眉紧锁，一派要被风吹走的病弱样，赶紧过去想扶着他，小心地道歉。

“不叫了不叫了，勾月你别生气了，这都快气吐血了。

我听你的不叫了便是。”

顾晏清白净的手背青筋浮现，死死压抑着喷薄的血腥味，修长的大腿一腿弯曲，一腿抵着地面。

深色的双眸沉沉地盯了叶软一会儿，闭上了眼睛，遮住了眼中的复杂和无奈，仿佛很不乐意对着叶软一般。

叶软以为他又要教诫她，却不料顾晏清薄唇微启，声音轻得揉进了风里一般。

“别怕……”

叶软有些愣住。

“我不怕……

可是勾月，你还好吗？我去找他们帮帮忙吧？”

叶软说着便要往里走，却被顾晏清轻轻扣住了手腕。

这还是顾晏清在清醒的情况下，第一次主动和叶软有肌肤接触。

他的手干干净净，掌心的温度比她温暖很多。

“别去，我无事。”顾晏清气若游丝，音色也跟着不自觉地柔和下三分，听得到压抑的痛苦，握了一下便立刻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