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洲城分东市和西市,同其它地方一样,东市住的富户多些,西市则是穷苦人家多些。常家的铺子基本在东市,常老爷子一向认为东西只要好,贵些也自然会有人买。
是以青洲城都知道常家铺子出来的东西,即使不便宜,但是只要有常记,那还是颇拿的出手的。来往的也是贵客居多,不太会有吵吵嚷嚷的事出来。
只是才踏进聚宝阁,就听到了尖锐的声音,一个穿着半新桃红绢裙的瘦削中年妇人正欲往外走,小二正拖着她的丫环不放。
何事,怎得如此吵闹?常青玉皱起了眉头,聚宝阁的小二也是见过世面的,平时对各家夫人小姐的招待也很是上心,不至于突然如此唐突。
小姐,这位夫人到我们店里看上一枝簪子,可还差一两银子,我也不敢作主卖了。想去后面问下掌柜,可这个丫环扔了二两银子夺了簪子就要走,我这也给逼的没办法了。
常青玉不由得气笑了,您两位是打算明抢吗?
我们家夫人可是常家姑爷的母亲,就是白拿个几个镯子都是使得的,何况我们还给了银子了。丫环气鼓鼓的,牙尖嘴厉很是凶悍。
这是周知安的生母?常青玉稍稍一楞,打量起那个瘦削妇人,瓜子脸盘,皮肤白皙,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角下一颗泪痣,显得颇有几分风情,只是眼神飘忽不定,一看就不象心术太正样子。常青玉突然觉得奇怪,周知安这副好皮囊究竟是象了谁?
噢,我敬茶时可没见过这位夫人,银子不够抢了簪子就走,不说亲戚,就是寻常人家也做不出这种事来。怕不是谁来冒名顶替母亲的吧,小二,叫官,青州城难不成还没王法了?
你就是青玉吧,瞧我这眼拙的,真是该打,看这气派青洲有几户人家的夫人能比得上您呢?,我是知安的娘啊。瘦削的妇人猝不及防一把拉住的常青玉,长长的指甲在她手上划出了抓痕。
绿秀慌忙将两人隔开,放肆,怎可伤了我们小姐。
妇人看着有些慌乱,青玉莫恼,我不是故意的。这不一着急,没留神,才伤了你,不疼吧,我帮你上药。
常青玉稳稳地坐在小二才端来的椅子上,绿秀忙不迭得把常青玉的伤口处理了,如果是夫君的母亲,只要是夫君开口,我便是双手奉上簪子也是无妨的。只是我们常家开铺子经年,从未出过直接上手就抢的事,如果都象夫人这样,大家有一学一,我们铺子还是早些关门的好。
夫君虽入赘我家,但我却是从未见过您。我们俩家也算是姻亲,可换嫡母我们也没有得着信,待会让小二送夫人回周同知府吧,也算是认个路,往后见着夫人了我们也知道是谁家的人。若是银钱不够,记个帐您先把东西拿走,后面打发小二去帐房支也是使得的。青州其它富贵人家也有这么做的。只是帐面上的银子是断不能短的,不说自家人帮衬自家人,自家人都上门抢东西了,外人怎么看,我们往后还怎么做生意。
常青玉说得慢条斯里,秦氏虽羞赧,可看得出她更在意的是小二送她回府这件事。她才进周府没多久,她的儿子自从被周同知抱走过就再没见过,长的是圆是扁她都不知道。她长年被周氏圈在院中,身边也就这个叫琴儿的丫头,外界的事一概不知。若是年轻时还有想争一争夫君荣宠的念头,这几年是完全歇了心思了。对她来说,这突然让她升为妾室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
回来周家,听着院里的婆子小声议论她如何好福气,找的媳妇是常家首富的女儿,行事素来大方,这才起了歪心思。如果就这么被送回去,又在外说自已是周府夫人,岂不脸都丢光了,还不知周氏要怎得搓磨她呢。
常青玉看着周知安的面子,本想敲打她两下也就放了她们俩,不料那个丫环又冲了上来,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腿,少奶奶,这事原是我的错,是我抢着簪子要跑的,您要打要杀冲着我来,如果您这样把夫人送回去,以后让夫人在周家怎么活啊,以后公子回周家也没脸啊。
原本歇了的心思听到这个丫环叫嚣着打啊杀的,又提到了周知安,无名火突的上来了。
抢个簪子要打要杀的倒也不至于,当家主母在,虽丫头认错了,我也不好罚人家的下人。既是认错了,小二,拘着这丫头回周府要银子便是了。
秦氏脸更白了,拘丫头和拘她,又有多大的差别,暗怪常青玉不给她这个脸面,却也别无他法,也不敢托大了,青玉,妾身在这里向您赔不是了,我是知安生母,才入周府升了姨娘,你知道我的日子也难,看在知安的份上,原谅这个丫头的唐突吧。
这件事我先记着,若有下次,连着这次我必要找周同知讨要个公道。夫君是个读书人,脸不是拿来给你们这么糟蹋的。
小二气哼哼地将簪子夺了回来,将二两银子交还给了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