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2 / 2)

成扬感到十分痛心。

项枫在舞台边候场,冷眼看着成扬这个英俊小青年坐在吧台边,像一只掉进饿狼群的小绵羊一样被源源不断地搭讪,好在他全都皱着眉冷着脸推拒了,还算有点脑子。

服务生把点歌的条子拿了过来,项枫扫了一眼,还行,会唱。上回和成扬去海边坐火车回来时,在他手机里听过。那天他的歌单循环过好几遍,这首歌也就听了好几遍,足够学会了。

乐队开始调伴奏,项枫还是不动声色地看着成扬,眼看一个中年男人带着杯酒离他越来越近,手已经快要搭上成扬的手腕。

项枫也快要把话筒捏碎了。

成扬适时把手挪开揣进了裤兜,拯救了无辜的话筒。

酒保把成扬的酒送上来了,项枫只看了一眼就再次差点处决话筒。

这人居然他妈的敢点深水炸弹!

成扬悲愤地看着酒杯。

他深知自己酒量是什么狗样,谨慎地决定点杯最小的,又因为一直在装逼不能直接问,看到酒保拿了个白酒杯大小的小杯子准备给另一个客人调酒,他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非常熟练沉着地说份一样的。”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酒保拿出了一个啤酒杯那么大的酒杯,倒满了酒,再把装了酒的小杯子丢进了大酒杯。

“好的。”酒保说。

成扬还是第一次产生这种天要亡我的感觉。

酒保又倒了一大杯,当着他的面把他看中的那只亲切的小杯子沉了酒,不同的酒液混在一起,翻滚出一串汹涌的泡沫,一如成扬澎湃的心潮。

“您的深水炸弹。”酒保说。

这名儿和这酒他妈的一样刺激。

成扬在脑内破口大骂,内心颤抖着,灵魂震颤着,手还是一手揣兜一手放在吧台上,面上无波无澜,平静地看向舞台,仿佛一个专注等听歌忘了喝酒的观众。

但他的确很快就,不只是把酒,而是把身边的一切都忘了。

这还是他第二次见到项枫认真唱歌的样子,有灯光有伴奏有专心期待的听众,酒吧并不明朗的孤独亮光和当年舞台上盛大的光效不一样,但它们同样和万事万物一起沦为了项枫的陪衬。

他孤身立在舞台中央,眸光微敛,身姿挺拔修长,在头顶打下的昏黄光芒中,像用一捧冰雪雕铸而成的松柏修竹。

前奏是短暂的几声单调钢琴音,然后项枫闭了闭眼,低低叹了一口气,开口唱了起来。

这一声叹息是原曲就有的,却还是叹得成扬心头一颤。

项枫的歌声已经不再同十七岁那年一样朗润,却比当初更加低沉和动人。

成扬当年没有明白为什么会在他的声音里受到那么大的震撼和感动。如今也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在一个人的声音里同时听见滚滚烟尘里的熹微暖阳,和荒芒旷野上呼啸的风。

“……因为享受着他的灿烂……”

他唱到这里的时候,歌声略略拖长,微微抬起了眼,灯光映在他眼中,像点亮了一对星星。

“……因为忍受着他的腐烂……”

成扬的眼睛逐渐有些酸涩。

“……你说别追啊,又依依不舍……”

他坐在台下,忍不住轻轻跟着和。

“……所以生命啊,它苦涩如歌……”

在这个瞬间,项枫的视线终于和他相碰,而成扬虽然始终以为自己躲得很好,却没有吃惊也没有瑟缩,仿佛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时刻。

陷在他的歌声里,也再次陷进他的眼中。

项枫唱完一首以后,他的工作时间其实还没有结束,但他走下了舞台。乐队也不以为意,以为他要休息一下。他找了个服务生小声嘱咐道台盆栽旁边那个客人我认识,酒品非常不好,一喝就醉,醉了就喜欢砸东西,专捡贵的砸。你跟当班的酒保说一声,以后他点什么酒都说没有。”

服务生连连点头。

接着项枫径直走到了成扬面前。

成扬凝视着他,平静地说得很好。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这是他点的歌,他很清楚叫什么名字,所以才会问这个问题,因为他想听项枫对他说出那个名字。

项枫定定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说用什么把你留住。”

成扬点了点头,说也想问,我用什么才能把你留住。”

项枫没有回答,掏出一片钥匙放在了吧台上,端起成扬手边那杯酒一饮而尽,垂眼说谢你点歌。”

然后转身走回了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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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引用歌词:

《我用什么把你留住》-福禄寿floruitshow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