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扬说完就后悔了。

非常非常后悔。

项枫有什么错呢？

不舒服的是项枫，而且他说的话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只有感谢和歉意，句句都在替自己着想。

他擅自对项枫动了心，又不是项枫的错。

这句话说出口，会让项枫多么为难，会不会让项枫从此彻底不想见他，永远躲着他，成扬刚才都没有想过。

可是项枫说他以后会注意，注意什么？注意有事不再麻烦他。

这让成扬无法接受。

他不喜欢看项枫难受的样子，可是更不喜欢项枫难受的时候他不能陪着身边。

他宁愿忍着难过来照顾他，也不希望项枫一个人扛着。

成扬脑子里全是混乱的思绪，都有点不敢看项枫的反应。

项枫已经僵住了。

这句话真的不该说。

成扬肠子都快悔青了，拼命想着能用来找补的借口。

只是开玩笑。

不要当真。

吓唬吓唬你。

吓到没有？

但成扬什么都没能说出口，项枫就已经是一副被吓到的模样了。

项枫僵了好久。

他那副笑容真的没能再挂住。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成扬颤抖地看着项枫，可是更让他惊慌的是，项枫眼里居然坠下了一滴眼泪。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项枫直直地看着他，脸上一点血色都不剩，“你不能这么说。”

他说话的时候，眼里还在不停地落泪。

成扬忍不住走到他面前，按住了他的肩膀。

“为什么？”他也直直地看着项枫，“我为什么不能那么说？”

项枫还在哭，没有拧眉，脸也没有皱，只有眼泪不停地滚落，透出一种空茫的悲凄。

“因为，”项枫的肩在他手中发抖，“我从十六岁起，就一直……一直喜欢你。”

成扬也僵住了，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止住了一般。

眼泪已经流了满脸，项枫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就是林琳为什么会在他面前哭。

他曾经以为，那是因为她被他不着痕迹地拒绝了。

现在他明白自己错了。

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剖明自己的心意，竟是如此的艰难。

足以让人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

这是他这晚第一次，脑子里没有徐英杰也没有项晓玲。

只有成扬。

只有眼前眼圈慢慢变红的成扬。

成扬感觉自己又要哭了。

但不能在现在这种普天同庆的时刻两个人抱头痛哭。

现在是什么时刻。

是他发现他喜欢的人，竟然也一直喜欢着他的时刻。

成扬觉得，他可能过很多很多年，都不会忘记现在这一刻。

项枫脸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滴闪烁的泪光，每一点轻微的颤抖，他无法克制的悲伤，还有心中铺天盖地的幸福。

一句让他如此幸福的话，项枫说出口的时候为什么会这么悲伤，成扬一时还不能理解。

他只知道这个永恒的时刻会至死铭刻在他心中。

“我信了，项枫。”成扬低声说，声音和身体一起颤抖着，“每个字都信。”

然后他伸手覆上项枫后脑，抬起他的头，低头吻在了他的唇上。

这个吻充满决堤洪水般激扬而热烈的情感，虽然没有鲜血的滋味，却带着泪水的苦涩，和令人绝望的痛楚。

一如他们的初吻。

热度从他们交缠的唇舌蔓延到全身，点燃了每一根神经。

每一寸相触的肌肤都在燃烧。

烧得人神志不清，意乱情迷。

成扬已经快被烧成灰了，每一粒灰烬都要奔向项枫，缠缚在他身上，捆住他，束住他，吞没他。

占有他。

他把项枫按倒在沙发上的时候，心跳如同雷鸣，体温犹如炎熔，视线几乎无法聚焦，却又始终凝视着项枫的眼睛。

项枫轻轻哼了一声。

这一声很轻，很快，几乎微不可察，却穿透了成扬耳边血流奔涌的声音，刺醒了他几近丧失的理智。

因为这一声里透着疼。

成扬咬牙停了下来，手撑在项枫头边，低头看着他。

“没事。”项枫说，还带着点喘。

那点喘让成扬差点无法自持，但他还是用顽强的意志扛住了，哑声问疼？”

项枫还是说事。”

成扬顿了顿，俯身用力搂紧了他，埋在他肩窝里恨声说就要我的命吧。”

搂完成扬拼尽全力把自己从项枫身上薅了起来，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还精神十足，成扬有点崩溃地坐在项枫腿边，把脸埋进手心。

项枫也坐起来，朝成扬肩膀伸出了手，成扬抬手一挡，说现在别碰我，让我平复一下。”

项枫低低笑了一声。

“别笑！”成扬又说，“什么动静都不能有！”

项枫只好安静地等他平复。

成扬平复了半天，才抬起头靠着椅背，扭脸看着他，一脸不解和不忿是，你这么淡定啊？都不用冷静冷静吗？”

“光顾着哭和胃疼了。”项枫含笑说。

成扬叹了口气，又忍不住凑上来在他嘴角亲了一下，但很快就退开了，说去给你换换暖水袋。”

项枫把捂在肚子上的暖水袋递给他，成扬飞快灌完回来了，回来以后还嫌水壶烧得太慢。

虽然不能干别的，但他还是相当春风得意，搂着项枫不肯撒手，执意要去床上盖着棉被纯聊天。

“还能帮你揉揉肚子。”成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