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枫看着成扬买了一瓶酱油,鬼鬼祟祟地放在他空无一人的家门口,忍住了没笑也没说话。
成扬家不近,项枫本想搭个公交地铁之类过去,但成扬坚持要他先去医院打针。项枫拗不过,只好跟他一起打了车。
“南区的商场,”项枫撑头看着车窗外,“你来得还挺快。”
“我打车去的,跟司机说我家着火。”成扬笑了一声,“司机大叔挺热心,开得都快起飞了。”
“你当时那脸色搁我我也信。”项枫也笑了笑,“谢谢。”
“这种话就别说了。”成扬叹了口气,“本来就是我犯蠢了。”
他顿了顿,又轻声说个人,还带钉子,胡磊也太过分了,幸好你厉害,我现在想起还一阵后怕。”
项枫听他这话,觉得板砖尖石块儿什么的还是不提了。
“怕什么,我带着酱油呢。”项枫说。
成扬想想也笑了油瓶,彪子他们死也想不到还能被这种玩意开瓢。”
“开什么瓢,我在墙上砸碎的。”项枫看了他一眼,“总不至于这么没分寸。”
“你是不是经验还挺丰富啊?”成扬含笑看着他,“还知道讲分寸。”
“估计比你丰富点儿,”项枫说,“只被你哥揍过的傻小子。”
项枫从前读的中学也算重点,但对打架没一中这么严,学生也野,他没长痘的时候特招小姑娘喜欢,个子也没窜高,经常被学校里的小混混骂小白脸,放学就堵,打过不少架。
今天这么来一回发现技艺居然没生疏,个儿高了打架还更顺手。
“我哥那叫制伏,一躺地我就投降了,没挨过揍。”成扬替自己辩解道。
“是是是,你只是被你哥摁倒,不算揍。”项枫笑着说。
“唉,更不好听了。”成扬有些无奈。
“你哥这么能打,怎么还被你姐管得服服帖帖的?”
“我姐以理服人,”成扬说,对服服帖帖这词儿半点没反驳,“而且她会掰手指头,不求饶就掰到跪下。”
项枫试图想象成扬那哥哥被掰到下跪求饶,发现想象不出来。
到医院检查了一下伤口,并不严重,血早就止住了,清洗消毒以后只剩两条浅浅的红痕。
项枫五年内打过破伤风针,也可以不用再打。
成扬向医生反复确认不会留疤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允许项枫拉着他出了医院。
节假日医院人也多,他们挂号等叫号都排了半天,最后出来的时候,天都有些擦黑了。
“元旦假第二天,”项枫抬头看看天,“就这么没了。”
“你居然打过破伤风针。”成扬有点没想到,若有所思地说。
“经验丰富嘛。”项枫轻描淡写地说。
成扬想象了一下项枫再小一点儿的样子,还没长痘的时候,那得是多漂亮一小矮子,居然被欺负成这样,顿时有点心疼。
“别想了,”项枫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对他轻声说,“我断了他两根肋骨。”
成扬眼睛立刻瞪圆了什么……”
“嘘。”项枫笑着在唇前竖了竖食指。
他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眸子里汪着几点来自远处的灯光,成扬看得出了神。
“小朋友,醒醒,”项枫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我快饿透了,你家管饭吗?”
“管。”成扬这才想起项枫八成中午那顿就没吃着,马上说,“我们现在就回去。”
回程仍然打车,项枫听着成扬在车上给家里人打电话,一边嘱咐多蒸点米一边旁敲侧击地打听今天谁做饭,忍不住有点想乐,乐完又有点紧张。
这还是他第一次去同学家呢,结果一身酱油脸上还有伤,怪倒霉的。
“稳了,我爸抢到勺儿了。”成扬长舒一口气,朝后倒在车座上,“我妈这位女同志,虽然技艺不精,但从不像我一样认命,天天都只想做饭不想洗碗。”
项枫笑了笑们家挺有意思。”
成扬侧了侧头,冲他一乐。
“确实,所以你肯来真是太好了。”他说。
成扬家一家五口,大姐二哥还是在其他城市没回来,家中只有二老,但各处都散发着温馨祥和的气息,宛如电视剧里的五好家庭样板间。
成扬的父母都挺亲切,说话彬彬有礼的,和项枫互相单问候就往复了两三个回合,直到成扬强势打断才算完。
成扬老爸进了厨房忙活,老妈接着拉住项枫的手关心他个人情况,问起衣服和脸,成扬站在一边适时呈上他编好的理由。
“他今天特倒霉,出来买瓶酱油转身就给锁外头了,他妈还出差得明天才能回来。在小区门口等我的时候又碰上个飙自行车的,”成扬抬手在项枫脸上一比划,“脸也伤了,酱油也没了。”
项枫无言地听着成扬把他的一天描述得宛如四格漫画,连篇谎话里,项晓玲出差那句居然还让成扬给蒙对了。
“是啊,我今天运气不太好。”项枫说。
成扬老妈非常对得起吉祥物这一定位,没进行任何思考就接受了这种项晓玲起码能挑出八个漏洞的说法。
她怜爱地拍了拍项枫的手背在骑自行车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多了,确实有很多不守规矩的,可怜,这么俊一张小脸别留疤才好。”
项枫只好表示这张俊俏的小脸不会留疤。
“你以后骑车也注意一点。”老妈又对成扬说。
成扬连连点头。
饭菜上桌以后,成扬老爸带着一脸慈爱笑容谦虚道天的晚饭比较仓促,项枫你多担待。”
项枫连忙道我没有提前和二位说一声要来,给您添麻烦了,很抱歉……”
成扬深谙自家老爸个性,在餐桌下用膝盖轻轻撞了一下项枫的腿。
项枫瞬间福至心灵,话锋一转且这桌菜根本不该用仓促来形容,实在太丰盛了,色香味俱全,叔叔手艺真好,还能准备得这么快,我特别佩服。”
成扬老爸的表情立刻像盆泡发的香菇一样舒展开了。
“哪里的话,”他乐呵呵地说,“雕虫小技而已。”
项枫眼尾扫到成扬侧过了脸,不知是不是偷偷在笑。
不过项枫的话也不全是恭维,三荤一素配一盆飘着葱叶的暖黄色鱼汤,四个人吃绰绰有余,味道也挺好。
鱼汤尤其鲜美,让项枫总忍不住想起那个成扬老爸被气哭的故事。
吃完饭成扬自动自觉地把碗洗了,项枫本想帮忙,但成扬老妈扯着他聊个不停,一时难以脱身。
成扬洗完出来,走到项枫背后按住他双肩对老妈说,我俩去屋里看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