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的教学水平颇为均衡，文理生和特长生的升学率都很不错。但相对来说还是理科更占优势，分班以后理科班的人数几乎是文科班两倍。

于是理科的尖子班也顺理成章地比文科班多一个。

理科尖子班共两个，按高一上学期期末考前七十名分，单数排名在一班，双数去二班，两个班所有科任老师都不同。

与此同时，七十一到一百四十名被编成三班和四班，一班的老师同时给三班上课，二班老师同时教四班。

这两个班就是号称普通班但实际上享受尖子班师资的过渡班级。

其余人按名次往后编，一直排出十多个理科班。

根据学校的说法，这是为了形成尖子班之间，普通班之间，尖子班和普通班之间，以及各班教师之间的良好竞争氛围，促进共同进步。

项枫觉得，会被促进的除了进步，大概还有各班与彼此斗争的热情。

斗争和竞争，一字之差，风格和内涵却天差地别。

一班的新班主任叫黄文涛，教物理，就是个充满斗争精神的热血青年。

“同学们！虽然是均衡分班，”黄老师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地说，“但是！我们一班全是单数排名，从一开始！平均分就压二班一头！这是绝好的开场！”

黄老师带头开始给自己鼓掌，同学们愣了一下，纷纷跟上。

“年级第一项枫同学，也在我们班！”

又一阵掌声。

“以我个人眼光看来，我们班的教师团队，也是全级最优秀的！”

一阵掌声。

“我们一班，会始终是最好的班级！”

掌声。

“成扬！你怎么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项枫还没脱离黄老师说一句话鼓一次掌的节奏，对这句话也拍了几下手。

他很快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尴尬地咳了一声，移开目光。

成扬诚恳地听黄老师教训了几句，走到了教室里唯一的空位上，坐下了。

“我迟到了？”他凑近身边的项枫，低声问，“我踩点来的啊。”

项枫不确定黄老师是不是和简老师一样耳朵灵光，在最后一排讲小话也能抓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往成扬那边靠了靠。

“没，黄老师提前十分钟来给我们动员来着。”项枫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动员什么？人都还没认全呢。”成扬用气声说。

项枫回想了一下黄老师讲话的中心思想，总结道员我们压死二班。”

黄老师发表完讲话就走了，大家陆陆续续开始晨读，刚开学连课本都还没领到手，除了项枫和个别几个自己带了资料，其他同学大都在闲聊。

“枫哥，不先庆贺一下我们这份孽缘吗？”成扬什么书都没拿，高高兴兴地从书包里掏出一瓶水放在了他空空荡荡的桌子上，“同班又同桌。”

项枫略带笑意地看了他一眼算什么孽缘，成绩好的还是那一波人，二分之一的概率。个子高的也就几个，都在后排了。”

“也是，咱班以前的同学，”成扬环顾四周数了数，“大强小飞，李婉宁，都还在。余斌好像去三班了。”

“还有个崔苗苗。”项枫说。

第一排最侧边，的确有个姑娘跟颗黑色大头钉一样扎在那里。

成扬伸了个懒腰，往椅子上一靠，偏过头看着项枫低头读资料的侧脸，忍不住笑了笑。

“你知道吗，”成扬抬手扯了扯项枫的袖子，“我刚拿到期末排名的时候，还嫌十三这数字不吉利。”

项枫转脸看他，成扬也盯着项枫的眼睛，继续说在才知道，十三是好运气的意思。”

项枫也笑了笑学期加油，同桌。”

在开学第一天早读还没开始的时候，就着手煽动同学们对二班的斗志，黄老师的这一行为已经让项枫对他的个性有了很充分的认识。

但项枫还是真心实意地开始怀疑，黄老师是不是和二班班主任有什么私仇。

二班班主任也曾教过项枫，是他高一上学期的班主任老简。

黄老师和老简年纪差不了几岁，但老简明显沉稳很多，而黄老师的行事风格让人只想喊他一声小黄。

“不是给大家打鸡血呢么？”成扬在项枫耳边悄声说，“我怎么听着小黄老师重点歪了啊？都开始内涵老简了？”

“……二班那么多好苗子，分到了一个怎样的班主任？”黄老师在讲台上中气十足地说，“一个教案不认真写，连签到都要我代签的人，这是多么可惜的事。同学们，你们要替二班同学努力，展现我校该有的风采和实力！”

黄老师大概下过一番功夫做功课，班会开到现在，他不仅对班里同学的情况了如指掌，甚至连二班各学科的尖子都非常清楚，细细数完一遍之后，就开始妄议二班班主任。

“你也听出来啦？”项枫说，“我怀疑他俩有仇。”

“这才开学第一天，”成扬叹了口气，“可怕，总感觉他俩迟早打一架。”

“不知道隔壁班怎么说我们的。”项枫说。

根据成扬在二班的朋友传回的线报，老简在班会上只说了一句和一班有关的话。

“一班算什么，让他们知道他们也只能在班级序号上拿个一了。”

“无情。”成扬表示。

“太无情了。”张强说，“好歹我们也曾师生一场。”

“就是，”彭小飞的位子和项枫隔着一条走道，也伸了颗脑袋过来，“年级第一都还在我们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