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半，陈最发来消息，“睡了吗？”

不知是不是心灵感应，收到消息没过几分钟，凌薇突然就醒了，也许是因为迟迟没有接到陈最的回复而睡得不安稳，一摸手机，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凌薇打开台灯，把手机拿进被窝，拨了过去。

“喂？”

“我在听。”

“你终于接电话了，吓死我了都。大过年的，你没事儿吧？”凌薇小声说。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我刚在医院。”

“医院？你怎么了？”

“不是我，是……弟弟。”陈最略带哭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敢啊，为什么都不相信我呢？”

“弟弟？发生什么了？”

“今天我在我爸这边跨年，吃完年夜饭，后妈进厨房收拾东西去了，我爸和奶奶出去给弟弟买尿不湿和奶粉，准备明天回趟老家，我就在沙发上陪着琦琦玩。”

“他有点儿闹腾，估计是要睡觉了，我就抱着他站起来哄着，然后他一直乱动，手抓我头发，忽然一拉扯，疼的我本能的反应就是去挡他的手，揉我的头皮，结果……我松了右手，左手一时间没承受得住，琦琦就……就摔了。”

“啊？严重吗？”

“我不知道。”陈最声音有些抖，“然后他就开始大哭，我蹲下去想抱他，后妈听到哭声赶忙从厨房冲出来，看到孩子在地上，就把我推到一边去抱琦琦。”

“我真的吓死了，差点儿磕到桌子角。在一旁感觉手都在发抖，想上前看看有没有伤到了，后妈不让我靠近琦琦，还给爸爸打电话让他开车回来在楼下等着，后来就送琦琦去医院了。”

“检查结果怎么样呢？”

“医生说摔倒后如果立马大哭就没有大事，红肿的地方稍微冰敷一下，好好休息两天再看情况。”

“那就好。你别太着急。”

“放心吧。”陈最语气有点儿懊悔，“可我为什么要松手呢？他抓一下就不会抓了，我为什么不把他放在沙发上再松手呢？是我的错，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薇薇，你相信我吗？”

“你别这样，我相信你，你是个好姐姐，不会那样做的。”

事情发生后，陈最帮忙拿着琦琦的东西，提着后妈的包，在楼下等着爸爸和奶奶，车刚停稳，奶奶下来就对后妈说，“你怎么当妈的？把孩子给我。”然后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神看了陈最一眼。

似乎是在说着：你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陈最来不及解释，跟着上了后座。

除夕夜值班的护士没什么经验、医生也没几个人，折腾了好久，弟弟陈仕琦才停住哭闹，吮着母乳在后妈怀里睡去。

一家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可怒火也随之而来。

爸爸只说了一句话：他毕竟是你弟弟，以后懂事点儿。

后妈连看都不想看她。

奶奶又提到了陈最妈妈。

“你不是喜欢待在你妈家吗？怎么不和他们一起过年，幸亏我们琦琦没什么事，不然……不然你自己心里过得去吗？”

“我们琦琦。”

陈最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夏天，仿佛那句“你就是个麻烦”还在耳边。

你们琦琦，那我呢？

我和你们，不是我们吗？

陈最想反抗，想发泄出被忽略的愤懑，可这次，她忍住了。

因为确实，是她松了手。

“对不起，奶奶爸爸，对不起樊阿姨，是我不小心，这次，都怪我。”

或许大部分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吧，听到她这么说，后妈先开口了，“妈，你也别怪笑笑了，我也有责任。”

“你别替她说话，长这么高连五个多月的小孩儿都抱不住。”

爸爸也开口了，“妈！笑笑也是个孩子，你别说了。”

陈最也是个孩子。

还好爸爸记得。

“你妈妈还不知道吧？”凌薇问。

“没，太晚了。我也不想告诉她。”陈最清了清嗓子，“其实我妈还没回来，她认识了一个叔叔，去那边家里见父母了。”

“你，还好吗？”凌薇听到电话那头又传来抽泣声。

“不好，一点儿都不好。我感觉现在自己就是个没有人要的孩子，为什么这些事都发生在我身上呢？为什么别人都能和家人一起过年，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

凌薇不知该说什么，静静的听着，直到那边的呼吸声变得均匀。

陈最睡着了。

凌薇失眠到很晚。

2月14，大年初一，情人节。

这是多年难遇的巧合。

陈最没有跟着爸爸回去，一大早就收拾着东西到了外婆家，外婆高兴的给她煮饺子吃，家的温暖才体现出来。

凌薇回了老家。

走亲访友是正月里司空见惯的事情，一时间的家人齐聚让凌薇反而有点儿不太习惯，吃完晚饭，她和小天跟着周围年龄差不多的孩子们去外面玩，李默尘打来了电话。

“在干嘛呢？”

“和我弟他们玩，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就问问。”

凌薇感觉到有些奇怪，“你不会……又在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吧？”

“没有没有。今天不是过节吗，想起来了就给你打个电话。”

“喔，那……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