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最后一天是除夕。

这一天凌薇一家都起得很早，母亲在厨房里准备年夜饭的食材，她和父亲拿着春联和一些门贴、窗贴装扮着里里外外。

忙完以后，爸爸给凌薇的二叔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家里的情况。罢了又拨通了姑姑家里的电话，送去同样的问候。

凌薇奶奶家里一共三个孩子，爸爸是长子，下有一个叔叔和小姑。她出生的前一个月爷爷去世了，听说本来是想借她的到来给病危的爷爷冲冲喜的，结果老人家还是没等到见孙女的第一眼就走了。

这样一来，父亲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这么多年不仅要维持自己小家的生活，还要赡养年迈的奶奶，所以压力很大。

凌薇的姑姑早年结束初中学业后就外出打工了，后来认识了一个外地人，两人一起做服装生意，相处了几年便在外地结婚了，生活也还可以，但两年前姑父出了场车祸，家里的积蓄花得差不多了，现在的日子过得也很紧凑。

叔叔外出务工，叔母带着孩子一直待在老家，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叔母很能干，在家里开了个商店，有时候也帮忙处理镇子上的红白喜事，一年的收入刚好维持了家里的开支。

凌薇的妈妈起初看上了爸爸的善良和担当，可在生活逼迫之时人总是会变得易怒和现实，每当叔叔或姑姑向父亲借钱的时候，家里总是会迎来风暴，而凌薇知道后总是将这些压在心里，这也是她不断求学想要成才的原因。

几年前，奶奶去世了，老人不在，家的氛围就没有那么浓厚了，而回家也不是真的回家，更像是探亲，所以这两年他们就在自己的小家里迎接新春。

虽然人少，但妈妈还是做了一桌子的菜，三个人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烟花声与电视机里春晚倒计时的节目声交织在一起，年夜饭的味道更加浓厚。

饭后把剩菜放进冰箱，妈妈又开始和面、剁馅儿，准备晚上包饺子，凌薇在厨房帮忙洗碗，爸爸在阳台挂上放置了一年的小灯笼。插上电源，红色光芒闪动的那一个瞬间就好像是照亮了未来一年的幸福。

所有东西准备完毕以后，一家三口终于悠闲地坐在了沙发上，而时针也马上指向八点，一切都刚刚好，最亲的人就在身边，温暖又散漫。

“凌薇吗，你在干嘛呢？”靠在抱枕上和爸妈一起看春晚的凌薇收到了吴岩发来的短信。

“没干嘛，在家看电视，怎么了？”

“出来玩吗？还有章可依和刘卫他们，大家也想见见你。”

“你们在哪啊？不和家人一起跨年吗？”凌薇本来想拒绝的，尤其是看到章可依的名字，但犹豫了两分钟还是打算和她、和大家聚一聚。

虽然之前和班上的同学都保持在关系还不错的程度上，但是真正亲密的朋友几乎没有，如果说有，那么章可依曾经是。

“我们在友人ktv，你要来吗，我去楼下接你。玩一会就回去，家里大人们都在打牌呢。”

“我问问我爸妈，等下。”凌薇和爸妈说了一下，好在家人一直开明，就让她去了。

妈妈当然还是有点不放心的，“早点回来，等你一起包饺子！”

凌薇换了外套就出门了，“我去见见大家就回来，放心哈，等着我一起包！”

除夕夜的街道有点冷清，除了昏黄的路灯排排树立之外，只有几个零星的行人，脚步匆匆。

看样子都是在往家里赶，凌薇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留下爸妈在家自己出来和同学相聚，心里有点歉意，不过转眼又觉得该给父母留点独处的空间，父亲回家这几天他们还没有好好聊过工作上的事，可能就是碍于她在吧。

凌薇没想到外面这么冷，刚才出门太着急忘了戴围巾和手套，只能把羽绒服的帽子掀起来遮住耳朵，然后双手握紧插进口袋。

“你们在哪个房间，我到楼下了。”

“我来接你。”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吴岩就出现在了凌薇身后，“喂！”

“吓死我了，这么快。”

“你怎么不戴围巾啊，这么冷。”

“还不是为了赶快见你们。说了我自己上去就好，还麻烦你下来。”

“快上去吧。”吴岩拉开门让凌薇先走，“快进去暖暖。”

进入包厢后，凌薇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忽然觉得很亲切，大半年不见，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改变，但不变的是见面就开始互相调侃。

曹美娜是凌薇初三的后桌，看见她进来后起身拉她和自己坐在一起，旁边是以前班级的文艺委员冯晓萌，正拿着话筒和对面的刘卫深情的唱着《广岛之恋》。

凌薇侧着身子把头探出去和其他小伙伴们打招呼，然后把目光放在了始终面向点歌台的章可依身上。

虽然扎着的马尾披了下来，也只露出了一个侧脸，但凌薇从一开门进来的那一刻，就看见了她曾经最好的朋友--章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