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半个月,贺知知深居简出,厉堇元也没有再来雷公馆看望她。
北方的内斗和南方的苗头,都让他忙得分身乏术。
这日,贺知知照常在教盈姨太和雷亥的外语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趴到地上,从床底下摸出一本笔记,翻到晴姨太写的欠条ashash
今日借得大小姐雷亦莹十万两黄金。
一行字竟然真的消失不见了!
贺知知把笔记本藏得很好,晴姨太断无可能摸进她的房间做手脚。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冲去晴姨太的房间,雷疆运竟然也在这里,睡袍大开,露出油腻的肚腩,正把晴姨太按在书桌上。
晴姨太白了他一眼:老爷,我说过不要,你看,害大小姐长针眼了吧?
雷疆运也不好对贺知知发气,但心里有火,就出门找燕姨太了。
对不起贺知知道歉,她知道姨太太们需要争宠。
该我向你道谢呢。晴姨太若无其事地扣上天青色的盘扣,谁也不想一大清早被一个臭男人压倒,一整天的好心情没个开始就结束了。
贺知知有点喜欢这位直爽的晴姨太了,她也开门见山,将空白的笔记本递了过去。
哦,这个啊!晴姨太从笔筒里抽出上回写字的那支笔,在手里灵巧地转出笔花,要不是用这个写欠条被债主抓住,我也不至于被卖给你爸这个老男人了。
这笔墨有玄机?
当然,就是贺真璋那个老赖教会我们家的。
晴姨太挤出笔里的墨水,用手指揩起一滴,递给贺知知看:这是章鱼肚子里的黑水,写起来和平常的字墨无异,但过段日子就会自然消失,宛若不存在。
这番话让贺知知想起一件旧事,忘记了接话。
晴姨太斜睨一眼:你不相信?
贺知知回过神来,摇摇头:不,我相信。
她想起雷炎曾经说过,多年前,有位有生意往来的洋商托雷家买过贺真璋的一幅作品,他目睹过全貌。
在她的追问之下,雷炎看着秋池先生翻拍的照片,指着一处空白说:我记得这里,以前有画东西。
现在想来,雷炎并没有记错。
贺真璋很可能在那处空白上,仍是使用了章鱼水特调的墨汁。雷炎看原本的画作时还有,但多年后秋池先生在教会秘地中翻拍照片,这里画的东西已经消失了!
可父亲为什么要画会消失的画?
他到底画了什么?
贺知知百思不得其解,晴姨太不耐烦地推她出去:大小姐要发呆,就回自己房间发去!别占着我的地。
她一被推出门,正好撞上走廊上的盈姨太。
我马上就回来继续上课。贺知知以为盈姨太是来找自己的。
但盈姨太却一副急急忙忙要出去的样子:大小姐,今天我先不学了,刚接到电话,宫华寺里有个叫小三子的突发高烧,我要到医馆给他送药钱。
那你快去吧。
贺知知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却察觉一丝不对,盈姨太方才在她的屋里上课时还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斜襟裙,怎么现在急着出去送药钱,还有空换一身墨色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