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迪隐约猜测到了什么。

他清楚地知道，瑞恩对于蜜尼在意到了何种程度——他绝对不会怀疑，只要蜜尼的安全能够确保，那么即使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死光，瑞恩也不会有任何犹豫。但是现在，露露缇雅用数万个‘自己’的本源击入了瑞恩的体内，然后得到了微不足道的灵魂粉末，最后告诉自己……那就是蜜尼。

结合起瑞恩在高塔中的绝望表情，罗迪已经得到了答案。

“露露缇雅，你的意思是，蜜尼消失掉的灵魂内核，其实一直都在瑞恩那里？”

“就是这样。”露露缇雅的目光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冰冷，“你早已从蜜尼那里得到了她所知的记忆，虽然那些记忆并不全面，但是我想你知道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遭遇。你或许认为在那段时间里，瑞恩一直都在默默守护着她，甚至愿意为她付出包括生命的一切，但你所不知道的是，造成蜜尼命运逆转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自认为深爱着她的人。”

罗迪凝视着培养舱中静默不动的傀儡。

“这种事情，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过去的他当然不会知道，不过在得到了无限书库的知识后，他当然也就知道了。所以他才会在绝望中抛弃了过去的自己，然后妄图用‘罗迪罗迪’的新身份活下去。”露露缇雅淡淡地微笑，“或者说，因为无法接受自己害死了蜜尼的事实，他自我催眠了名为瑞恩的他，直到被我打醒为止。”

“为什么……”

罗迪颦眉迟疑道。

“……为什么会这样？我能知道吗？”

“当然，这不是什么秘密。”露露缇雅收起了手中仿若珍宝的灵魂晶，然后掏出了一本古朴的书籍递给罗迪，“就和不了解火的人能够利用火那样，虽然这个世界上还没有除了比蒙族之外的生物将触手伸到本源的领域，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对本源规律的研究。就比如我手上这本关于灵魂学的‘著作’，它的主题围绕着四百纪元时的‘混沌之王’展开，对于灵魂内核的性质进行了探讨，但是因为其中主观臆测成分太多，在当时甚至直到如今都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混沌之王？’

罗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过。

接过书本，罗迪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沧桑。这本书的历史恐怕比十个甚至上百个他加起来都要来得久远，历史的沉淀感让整本书的重量似乎变沉了许多，以至于罗迪险些有些拿捏不稳。书本上印刻着的标题是工整的灵魂文字，它们保存的还算完整，罗迪勉强能够读懂其意思。

《从虚空行者展开的灵魂学猜想》。

“我想起来了！”在看到这个标题后，罗迪突然抬起头来，“‘虚空行者’就是迷雾魔公会的前身吧，而混沌之主就是这个组织的领袖，我记得在基丹城的时候，你好像跟我说过这件事来着。”

“喔？我还你为你早就忘了。”露露缇雅斜视着罗迪说道，“那你就看看吧，这本书能够从那个时代流传到如今，也算是个不小的奇迹了。你手上的这本书显然是被某些灵魂学者翻印过很多次的，至于原版早就已经烂成灰了，但虽说如此，如果不是老变态的无限书库能够无差别收罗现世的书籍，那么恐怕根本就没人能找得到它。”

罗迪翻开了书。

他惊喜地发现，这本书的内容也是用灵魂语编写的。这让至今都没掌握奥托大陆任何语言的他喜出望外，连忙将厚重的封皮平摊开来，翻到了书本的目录处。

“导论、虚空行者组织的兴起与覆灭……混沌之王卡修罗的情感史……隐藏在黑暗中的刺客……话说，我怎么感觉我正在读人物传记啊？诶……露露缇雅？”

罗迪抬起头来，却发现露露缇雅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缩在了地上，呼吸平稳地睡着了。

“……”

虽然对于神明的化身居然需要睡觉这种事情感到有些意外，但罗迪还是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毕竟就连纳坦博斯族的傀儡都能睡觉呢，露露缇雅打打呼噜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而且自从他醒来开始，他所看到的露露缇雅一直都摆出十分疲惫的模样，此时的她恐怕已经累极了吧。

正好，趁着这个时候，罗迪觉得自己能够认真看看书上到底记载了什么内容。

……

……

灵魂语的最大特点就是没有任何阅读障碍，所以大约在大半个小时后，罗迪就基本上看完了少说四五百页的古老书籍。在书籍作者的笔墨渲染下，混沌之主卡修罗的霸道与强大跃然于纸上。他就像是隐藏在黑暗中最为致命的冷箭，在那个英雄辈出的年代，他和他组织的存在是如此的令人胆寒，以至于他竟然藉此成为了数十个国家的无冕之王！

能够让混沌之主出手的人并不多，他们几乎全都死在了这位传奇人物的匕首下，除了那个纪元奥托大陆的最高权力者——冥王焚多因。那是混沌之主卡修罗的最后一次出手，也是他唯一一次失败的刺杀，因为在那之后，混沌之主殒命，虚空行者组织也随之分崩离析。

说到‘冥王’，它其实就是三大种族联合会的最高领导者，这个称号的由来也是为了和天堂大陆的‘光明神’进行对应。只不过相对于那边的信仰统一而言，奥托大陆这种大杂烩般的混乱地带显然无法达成足够的共识，因此这个称谓只有在高层的社会才能有所耳闻，像基丹城里的那些猿人们，恐怕整辈子都无法接触到它。而被罗迪深深憎恶的蝠翼族恶魔，它们所效忠的最终对象，则正是所谓中的‘冥王’。

总而言之，‘冥王’诞生于三大种族，它的位置每个纪元都会进行交替和更换，它统领着三大种族联合会，在漫长的历史中引领着整个大陆的发展方向。

回到正题，在介绍了混沌之主卡修罗的传奇生平后，这本书所要探究的主题终于展现了出来。

通过对于卡修罗少得可怜的资料进行分析，这本书籍的作者得出的结论是：卡修罗之所以能够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和他灵魂的特殊性有关。

而最为令罗迪在意的是，卡修罗和他的虚空行者组织，在当时的奥托大陆用‘令人闻风丧胆’来形容都毫不夸张，但是作者却提到了一个容易被忽视的奇怪现象：作为纯种的蒙克族人，卡修罗在世时没有留下任何子嗣，而他在早期也没有和任何异性有过瓜葛。中年的卡修罗开始接触女性，但是他的数位妻子无不在认识他的几年后死于疾病，这也是这位传奇刺客被揭开神秘面纱的开始——因为在那之后，卡修罗的隐匿能力似乎慢慢退化，直到他试图通过刺杀冥王来证明自己的时候，被发现并彻底击杀。

这个现象……

罗迪几乎瞬间就联想到了瑞恩和蜜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