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的剑身,沐浴在天边红如血的残阳光辉之中,将带着瑰丽色彩的光反射到李子昂脸上,他因激动而紧绷的脸,多了一份诡谲的意味。
邬雪琴甚至来不及叫出声,因为李子昂出手的速度之快,远远超过了她估计。
顾南风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因为他已经将眼睛微微闭上,做好了引颈待毙的准备,身子板依旧如苍柏般挺硬。
她直觉地感觉到,顾南风所说的一切,是真相。
既然他们之间不存在仇恨,李子昂便没有任何诛杀他的理由。
他们之间不该是这种剑拔弩张的关系。
如果一定要挑一个人来宣泄仇恨,这个人也绝不是顾南风。
在这一瞬间,脑子里闪电般地闪过很多念头。
只是,她已来不及多想什么。
她只知道,如果这一剑刺下去,她的后半生,将在无尽的悔恨之中度过,
她听说过这样近乎神话般的故事,母亲为了救从六楼掉下来的儿子,在瞬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抢过了马路,在儿子坠地之前,伸开了双臂。
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已经不可考,但是邬雪琴决定相信,因为在想起这个故事的瞬间,她已经亲身做了这样的事情。
在李子昂手中的长剑直指顾南风咽喉的那一刻,她挡在了那剑的前面。
或许是,她和顾南风李子昂之间的距离,原本救很近。
或许是,人体机能的爆发力,真的比想象中的要强大。
更或许是,李子昂自己也在犹豫,出剑的手,比平常慢了一半还要多。
……
邬雪琴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
从此以后,谁的都不欠了。
因为肩胛的某处,已经传来畅快淋漓的痛感,从喉咙中,斜斜地刺了进去。
是的,这痛,让她感到快意。
她听到有人在惊呼。不止一个人。
顾南风的,李子墨的(她还是宁愿叫他这个名字),甚至是出剑者李子昂的。
谁都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出来,为一个穷途末路的人,挡上这么一剑。
顾南风脸色煞白,将身体如柳絮般飘落的她,从身后紧紧揽住。他是离她最近的人。
李子墨苍白如纸的脸,浮上一层痛苦的颜色。
只能,紧紧抓住她的手。
她手中的温度,他能感觉到,在一点一点地流失。
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也随之在一点一点地破碎掉。
李子昂站在那里,手中的剑早已铿然落地。
“都紧张什么……没有刺中……要害。”她轻轻一笑,“你们……都说完了,是不是……也该轮到我……说两句了……”
“傻瓜,为什么要这么做?”顾南风暗哑的声音之中充满了痛楚,“为什么??”
“这样的话,我们……就互不相欠了……原谅我,之前所做的一切……”
“雪,你真傻,我根本从来没有怪过你!”他几乎不忍去看她的眼,含笑的,诚恳的,“该求原谅的是我!如果不是我硬将你拴在身边,今天的一切也不会发生!”
有太多的苦涩凝在喉头,他简直要说不下去,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不是,不是!
“人……都是自私的……如果,我能……早一点认清……这个事实,或许我……也不会倔强到那个地步……”
顾南风的头深深地垂下。
从邬雪琴的角度,她看到有几粒如钻石版璀璨闪亮的液体,从他藏在阴影的眼窝出,滑落,滴坠。
邬雪琴将头微微扭向别处。
她必须要这么做。
她不希望别人看到她的眼泪!
真的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一直没说话的李子墨伸出手来,食指和中指并拢,在她的肩胛上流血的地方,轻轻的点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