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柔遥把食盒递到林启辉面前,林启辉哪里感觉到饿,推了回去,“我不饿。”
苏柔遥咬住唇,他已经寸步不离地守了一天一夜了,他是铁人吗?昨晚上,她本欲进病房陪他一起守着,可他见她进去,非常生气,说这里是重症病房,不是重要的亲属不能进,就这样把她赶了出来。
她心里难过,就那样傻傻地站在病房外陪着他,直到晚上十一点她才回家,回她的小阁楼,她想,启辉哥心里一定是恨死她了。
她特意起早去永和豆浆买的早点,可他看也不看,直接推开了。而后不再看她,抽身回病房,关上门。她被隔绝在外,像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直到下午三点,陶麦的眼皮才动了动,她觉得自己在做梦,梦中回到了十四岁那一年,她在学校外面某个巷子里和很多男生打架,她穿着当时所谓新潮的服饰,一副小太妹的模样,和她一起的还有几名女生和男生,她记不清,只记得场面好混乱,他们相互厮打着,渐渐打红了眼,也不知是谁先抄起了木棍,他们那一伙人立即被打的落花流水,抱头鼠窜。她处在人群中心,跑不了,就那样生生地挨了不少下,那木棍又粗又硬,落在她的头上、背上、腰上……当真疼得她脑袋发麻,可她当时愣是没哭。
后来,后来,她为什么又哭了呢。哦,是因为……因为她满身伤痕累累地回到家,看见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出去旅行的妈妈,她拿了药膏走至妈妈身边,喏喏的说:“妈,我后背好疼。”她红红的小手托着药膏举到母亲面前,可她恍若未见,只顾收拾自己的行李,收拾妥当,她提起行李就走,走了几步又忽地想起什么,对她说:“我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留了些钱,你饿了就拿钱出去买着吃,我大概一个星期后回来。”
说罢,转身走了。
门,砰一声关上。她拿着药膏孤零零地傻站在小客厅,少女倔强的泪水潸然落下,原来,原来不管她的成绩好或者不好,她叛逆或者不叛逆,她疼或者不疼,母亲都是毫不在意的。既然连最亲的亲人都不在乎她,她又做给谁看?做给谁看呢?
“陶麦,陶麦,你醒醒……醒醒……”耳边,一直有萦绕不断的呼唤,让她睡不安宁,脑袋混沌中,她呼的一下到了一处住所,非常熟悉的住所,她想了半天才明白。
“啊……”陶麦一声惊叫中醒了过来,极度虚弱下的声音并不大,可听在林启辉耳朵里,却成了天崩地裂的巨响,他一把抓住陶麦的手,小心的道:“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陶麦缓缓睁开眼,一片迷蒙中见林启辉的脸近在咫尺,脑袋忽然刺痛了一下,那不想看见的一幕霸道地冲入脑海,她的双眸瞬地清明,冰凌凌闪过悲哀,“你走,你走开,走开!”
她的手臂挥舞着,可她伤的那么重,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林启辉轻轻握住她的手,不许她乱动,“不要动,你会很疼。”
陶麦虚弱地娇喘着,她此时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周遭是一片雪白,看装修,显然是在清澜医院。而她的手腕上还插着输液针,她一动,血液逆流,那暗红的血刺激得她脑袋发疼,她被林启辉轻而易举地摁回床上,无力反抗,林启辉看着她的双眼,手指按摩着她输液的那只手,轻声出口,“医生说你伤的很重,肋骨断裂,膝盖骨粉碎性骨折,要休养好一阵子才能下床走动,所以,你不要乱动好不好。”
麻药一过,这会儿清醒过来,浑身都疼,连同心脏,简直疼到麻木。陶麦看着林启辉,“你走,我不要看见你。”
林启辉浑身一僵,却是装作没听见地朝陶麦笑笑,大掌抚了抚她的发丝,“我走了,就没人陪你了,你性子急,不会觉得无聊吗?”
陶麦瞪眼,“不会,你赶紧走,快点走。”
这个人,怎么这样难缠,陶麦看着林启辉,恨不得一脚踹的他飞出九霄云外,可她躺着,一动不能动。低头,她的一条腿正吊在上面呢,胸口也疼的厉害,用一只还能动的手摸摸,厚厚的一层绷带缠的紧紧的,她后知后觉的才发现原来自己伤的那么重,忽然想到什么,她的目光一凛,而一直看着她的林启辉心中一抽,下意识更加用力握紧她的手,陶麦使出全身的力气质问:“我的孩子没了,是不是?是不是?”
被车撞了出去,伤的那么重,孩子不可能幸存,不可能。
林启辉双眸一黯再黯,他控制着陶麦痛苦扭动的身子,颤声劝慰,“没关系的,我们以后还会再有,还会再有。”
陶麦失控般尖叫,眼泪疯流,声音低哑无力,“谁还会跟你有孩子,你做梦,做梦!”
她情绪太过激烈,林启辉怕她伤了自己,伸手摁了铃,不一时程医生走了进来,见陶麦不要命的挣动,小小的惊了一下,陶麦见到他,反而镇定了不少,指着林启辉嘶喊,“医生,叫这个人出去,他影响我休息,我不要看到他,不要。”
程医生为难,转身从随身护士端在手中的盘子上拿了一根针,询问地看向林启辉,“要不要我帮她打一针镇定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