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只是垂下眼帘,淡声道:“还想跟我说什么话么?其实我也有话想对你说。只是,你在飞机上睡得够饱,而我,基本上都看着你睡,所以现在困得要死。有什么话,我们明天买礼服的途中再说好不好?”
沈卿来默然了一阵,淡声表达了他的拒绝,
“现在就已经是‘明天’了。”
这样的“强硬”又让我多了一种不适应。我蓦地抬眼,他完美的俊颜在窄小的门缝里显得有些冷肃。
“我不想跟你争执现在是不是‘明天’,我的时差还没倒顺,就算现在就是明天又怎么样?我刚刚不是说了么?……明天买礼服的途中再讲。现在呢?我们去买礼服了吗?我们又在哪个途中?!”
我说完就转身,咬牙切齿地捏着拳努力平复着不良情绪带来的怒气。
这样的不讲道理,让我又讨厌自己一点。我更加困惑让自己突然蛮横与恼怒的根本原因。
或者只能说,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而w市,真不是我现在该回来的地方。在美国的半年时间里,至少我与沈卿来从没有这样的争执。
去他娘的沈临风,去他娘的顾书凝,去他娘的礼服,去他娘的订婚典礼!
“你在那儿低吼些什么?”门外的人,语调已然紧张,声音已不如刚才那样淡然平静。他的一只大手伸进门缝,明知是徒劳,还是努力去探索安全链的源头,“你先开门!让我进去。”
我心中的怒吼居然冲口而出被他听见了?!
这下我越发恼羞成怒,没话说也没台下,只能看着他修长的指冷笑,
“你试试,你捞得开这链儿你就试试?它连你都防不了它还叫安全链?”
那徒劳的大手一顿,“嗖”地缩出了门缝。
“很抱歉我并不想跟你吵架,有什么话天亮了再说!”
我在他的手缩回去的第一时间猛地合上了门,那句近乎嚷的“抱歉”被房门切成两段。
沈卿来却比任何一次……无论是五年前还是这半年间,都要强势。
我的步子还没移出门廊,门铃又响了,三急两慢的节拍,一直持续。
我忍无可忍,冲着房门吼:“你到底是要怎样?!一定要这个时候来找我吗?是在怪我刚才拒绝了你吗?!可是你后来不是把我制住了吗?是你自己又放开手,这会儿你又后悔了?!”
门铃声歇。是他在思索我的咆哮。
“是,我后悔了。”
他的声音深沉,分贝不高,隔着门板却一字一句的传进我耳里,
“我承认我后悔了。你开门,我只想看看你。”
他这番话让我在门后立时顿然,胸中的恼怒与急躁突然间就被冲淡,鼻头与喉间都酸胀得厉害。
我如遭了降头般发疯一场,这时候被他给突然解了降头一般的悔不当初。
他遭了那么大的罪,他睡了四年,他不记得我,他丢掉的那段记忆里却只有一个我……我竟然这样在他面前嚣张跋扈!我特么是忘了这四年间是怎么找他、怎么心心念念地想他了吗?!
我猛地拍了自己一脑门儿,吸吸鼻子,硬生生地将内心的愧疚与眼泪一块儿憋回去。
安全链被我慌慌张张地摆弄,第一次我拨的太急,角度没弄好,锁头卡住了,我弄了两次才把它打开。
接着,我猛地拉开房门,却不敢抬头看他。
视线垂落,我的目光停留在他质地精良的黑色手工皮鞋上,想张口说句话……既能表达我的歉意,又能将气氛尽可能往若无其事的方向引领。
这种两全其美,于此时混沌的我却是想不出,于是我只能欲言又止。
他黑色的皮鞋不染一尘,在酒店走廊的灯光照耀下折射出低调而奢华的光……
我不知不觉就皱了眉。
沈卿来在飞机上穿的一直都是一双银灰色的世界顶级品牌运动鞋啊,怎么没一会儿功夫就换了?这会儿就算是要换,也该换双拖鞋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