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震是没料到她的情绪反应这样大。他刚刚被她质问的时候居然有些心虚的胆怯。
第二震……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然而沈临风这厮的脸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反而去问简慈:
“故意什么?故意代你收下礼物?还是故意告诉你送礼的人是个男人?”
简慈低吼:“你故意让我以为那个男人是阿来!”
“嘎”的一声。
银色路虎急刹在路边。
……
车里的气氛陡然从沸点降至冰点。
简慈吼完一嗓子人就傻了,怯怯地抬起眼睛观察身边的男人。
果然,他默然了一阵之后,把原本她心里拿来问自己的话问了出来:
“你是基于什么依据来认定我是故意误导你?”
他的声音轻轻的,内里的怒气却蠢蠢欲动。
简慈喘着气,眼睛盯着怀里的薄荷不作声。
他便又问:“我的短信当中有哪一个字或者哪一个词,让你错看成‘阿来’或者‘沈卿来’?”
简慈倒抽一口气,吐出去。依旧不作声。
他于是再问:“你凭什么对身为你上司的我……这样想要支使就支使,想要凶就这么凶?”
反驳不了他的任何一个问题。
简慈满腔的郁闷,一颗心却是空落落的。
果真是奢望。
她忧伤不已。
……
沈临风问简慈的时候,视线始终看着前方,见她久不答话便转过头来看她。
果然又是那幅被抽走了元神的样子!
他陡生烦闷,语气也随之急躁:“怎么不说话?你在怄气?!”
其实是他自己在怄气。
气自己多事帮她收了那份礼;隐隐地,也气自己的刻意。
……她质问得没错,他发那样的短信,的确存在误导她思路的嫌疑。
只是他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非帮她收了那份礼不可?
他又为什么一定要急着发那样故弄玄虚的短信给她?
那时候若是迟疑一秒钟,估计目前的情形会大有不同。然而那一刻他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思考,一切做得顺理成章。
她是他的员工,她目前不在w市,别人代收不了她的礼物……
他理所当然的要帮她收下礼物,既然代收了礼物当然要第一时间告诉她。
是这样的。
沈临风暗自松了口气,思绪平静了不少,却是身旁的女人被他那句“你在怄气”点炸了毛……
nnd!她就是在怄气!此刻横眉怒目,一张脸憋得通红。
“谁会想到堂堂的青瓷视觉ceo沈临风会给我一个尚未正式入职的小小员工代收一份来历不明的礼物并且第一时间发短信通知我?!
“您忙成那样嗳!早上还在w市下午就从n市冒出来了!打电话给您要么不接要么就是答录机接的!就连回条短信都要选在鸡不鸣狗不盗的大半夜里!
“谁会想到您代我收了份礼物就会那么及时的、亲自的、发短信通知我呐?!”
简慈一口气几乎不带明显的断句,吼完以后自己却快断了气。
沈临风的嘴角,却是缓缓地翘了起来。
答录机……所指何意?
鸡不鸣狗不盗……那他们俩半夜里短信往来又算哪一挂?
沈临风琢磨着,一会儿等这小姑姑气消了要好好问问她。
他略微偏了偏脑袋,眼光扫到小姑姑起伏剧烈的胸膛,再顺着往下看……那盆可怜的薄荷此刻正瑟瑟发抖。
好嘛,真是气得不轻。
他转头看向窗外,脸上划过一丝叫作“愧疚”的表情。
天知道他真的不是要来质问或者被质问的。
四十分钟之前,他从青瓷人事部总经理办公室里出来,经过开放式办公区时,人事专员胡可儿正在接电话。
那女孩儿是个新人,尖着嗓子对着电话嚷了一句,这令对工作素养要求相当严格的他十分不悦,却也因此捡了个耳朵,知道大概是有员工没带公寓钥匙。
胡可儿见他走近,惶恐地捂住电话跟他打招呼。
他随口一问,才知道原来没带钥匙的马大哈就是简慈。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给她把钥匙送过去。
他说过,要对她很上心。不管是将她视作“长辈”还是青瓷未来的一员猛将,亦或是,哥哥的未婚妻。
……
沈临风拧钥匙将车子重新发动,冷气“忽”地一下从四面八方喷出来。
简慈觉得有东西被冷气吹到她手上,低头一看,差点儿闭过气去。
那盆薄荷的叶子,被适才恼羞成怒的她无意间抓、拔、捏、折……
此刻若是以人喻它……那这就是个半秃的人。
沈临风低头一看,差点儿没忍住笑,“咳……这棵草叫什么名字?”他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简慈本就心疼得要死,眼见身边这个罪魁祸首非但没有怜惜之心,还语带揶揄……
冷哼了一声,硬着声音回答说:“一棵草。”
沈临风一顿,快速地转头看了简慈板如老k的脸一眼,再快速地看了看她怀里那盆七零八落的植物,盯着前方半信半疑地问:“这是名字?这也能叫名字?”
简慈撇撇嘴,看着远处排排林立的高楼,字正腔圆地说:
“对于有些人来说呢,记得住它叫‘一棵草’就足矣。就像有的人对于它来说,名字也就只是‘一个人’而已。”
……
路虎车内陷入第二轮静默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