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控人之术，他从会识字时就开始学了。十五都知道的道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他不愿对小满说出真相。

小满活得太苦，他只想多给她一点希望。

他站在大厅中央，四周夜明珠的光亮将大厅映得如同白日。这座地下城，是他亲自设计的。整整向地底延伸七层，可容万人。

谁能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听雪楼，竟然就隐藏在荒城之中ashash位于古时各国交战之古战场的断壁残垣之下。

什么冤魂，什么闹鬼，什么哭声。不过都是他骗过世人的把戏。

而各地失踪的小孩子，也不是被什么恶鬼所杀，是被他培养成了杀手。那些小孩子多是孤儿，身世凄苦，给口饭吃就能替他卖命。

他是代表言氏的一把刀，淬了毒的杀人的刀。

在小满到来之前，他从没审视过自己的生活，也从来没想过，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可小满不同。

准确说是，小满与这里大多数人都不同。

和小满待在一起的这五年，他才觉得自己是人不是刀，是有感情、有温度、辫善恶的人。

他培养了那么多杀手，杀了数不清的人。

可唯独对小满，他有愧疚。

也许从他第一次动了恻隐之心，下车亲自把小满抱起时，她于他而言便是特殊的。

还记得当时被他抱在怀里的小满，瘦的只剩骨头，身量小得就像个岁的娃娃。

他用微凉的手探她额头，她却在昏昏沉沉之中抓住了他的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死死的、紧紧的，抓了一路，直到进了听雪楼也不放下。

楼中众人看见他用自己好狐皮大氅包着个小娃娃抱着回了听雪楼，个个都吃惊得像见了鬼。

好不容易把她乖乖放到床上，他转身欲走，小满却忽的拉住了他的衣袖。

别走，别走，我怕，小满害怕。也不知她是烧糊涂了，还是做了什么噩梦，总之就开始胡乱呓语起来。

换做平时，他早就扯开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那次不知怎的，他却耐心的回身坐下，慢慢拍着小娃娃的头，轻声安慰她不怕，不怕。

现在想来，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五年，他亲眼见证了小满从一个给一颗糖就能笑得像朵花儿一样的小孩子，一步步变成了如今风雪楼最得力的杀手。

刚来风雪楼的小满，是整个楼里唯一不怕他的人。

她会偷偷藏下自己觉得好吃的糕点和糖果拿来给他，但那些对他来说都是些他平日里碰也不稀碰的劣质玩意儿。

可看见小家伙弯弯的眉眼和那眼里盛满的期待，他没有拒绝。

她也曾因为偶然看见他身上的伤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时她眼泪珠子一样的落下，抽抽噎噎地问他疼不疼，然后又自问自答，边抹眼泪边说一定很疼吧

见惯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人，却因为猛的看见这一颗毫不保留的真心而有些慌神。安慰不是，不安慰也不是。

最后他也只得绷着，装作烦她的样子把她赶出去。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也是最后一次。

第二天，他在自己桌上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以后我来保护你，我来做你的刀。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她写的。

这么多年，都是他保护别人，做别人的刀。他都习惯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人说要保护他，做他的刀。可对象却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他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