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
“霍斯然,我说不出到底为什么。”
“军人天生都有正义感,有毅力,身上都发着光,你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记得那个时候你赶我出军区,我无意中知道了霍野的事,才知道原来军人没那么简单。身居高位,做得最多的竟然是隐忍。”
忍痛。忍怒。忍恨。
只因军令如山,身不由己。
“我当时就觉得……对你好一点吧,特别一点吧,你都那么惨了。”
她的小脑袋轻轻窝在他颈窝,泪水轻轻渗出:“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不小心去到你家,看到你家的情况和你的处境,还有你后母骂你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她都是怎么骂的吗?我以前的时候不是没给人拉架过,可都是觉得对方可怜,想要护着而已。可是那次,我就站在你后面,却觉得她的话像刀子,一句一句都是在骂我,都是在往我心里捅,我从没那么难受过。”
“我就在想也许……也许这样不只是因为同情,是吧?”
她声音小而哑,鼻音很重显得很雏,一字一句推敲着说,生怕一不小心说错。
霍斯然俊脸泛白,冷眸里透出一丝剧痛来,垂眸凝着怀里娇小的人儿,一点点听着她说话,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我说不清楚……”她缩肩,眸子里泪水闪烁,觉得冷只能轻轻往他怀里靠,“我记得军区演习时候你为那些受伤人质做的一切,记得你以权压人让医院放心把我划进实习名单,记得不小心出了医疗事故被人群殴时你帮我跟秦主任解围……你可以在国际特种兵大赛中做到那么优秀,却没有一个至亲至爱的人欣赏你。你都那么惨了,却还要整日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出生入死……”
“霍斯然,你救过的那些人都能记你一辈子,可是,却没有办法陪你一辈子呀……”
所以救再多的人,有什么用?
为别人的生死安危操再多心,又有什么用?
就这么一句话,让霍斯然一向坚不可摧的护甲和坚。硬的伪装都轰然倒塌,他脸色倏然变白,扫了一眼渐次变得昏暗无光的小小空间,这些恶劣的环境和现实总是他自找,却没办法改变。他猛然揽她入怀!力道很大,很大,低着她的额霎时眼眶就热了起来。
怎么这么该死?
这个小女人怎么能这么该死?
凌晨从机场出来的时候,京都还下着蒙蒙小雨。
到底是跨省的天气,差异大得很,此刻c城秋阳暖暖和风徐徐,远不似这里凄冷。
顾景笙一路出了候机大楼往外走,穿单薄的外套,没带伞,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接起,嘴角的笑意跟着慢慢牵起来,柔声道:“嗯好。我知道,辛苦您了。”
林微兰歉意深深,蹙眉道:“不辛苦,是阿姨对不起你,不会教女儿,是她太不懂事了。不过或许真的是有事,我打过一次是通的只是她挂了没回,可能忙吧,现在说不在服务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等她回来,等她回来阿姨好好问问她……”
顾景笙笑意更浓,凝着外面漫天的雨帘低哑道:“没关系。伯母您也别着急,我人已经在京都了……如果见到她,一定要她先往家里打个电话,给你报平安。”
最后一句话他笑意愈发缱绻浓厚,嗓音带了几分低低的沙哑。
“别,”林微兰眉心一蹙,很是心疼这孩子,“景笙你别管她,等回了京都先回家看看你父母,这两个多月来他们不知急成什么样,可怜天下父母心,知道吗?”
“还有你那个手机,可能是监审久了给你扣押过的缘故,打不通别人电话很正常,你别着急,啊。”
顾景笙笑,笑容那么璀璨却暖不过这京都的天气。
“嗯,好。”
挂了电话之后他停了好一会,看着一辆辆出租车溅起雨水在面前划过,他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不过是想停留一下,再回味一下,好好想想,也顺道骗骗自己,是因为监审时手机被扣押过的缘故所以一直都打不通她的电话,他没有办法了才去找林母,可是天知道,天知道,他出来这几天如同新生,最想看到的却不是一个年逾半百的妇人一脸歉意地望着自己。
他不想这么一出来,就准备着要面对全天下人的歉意。
天知道的,他不想。
行李放在脚下,轮子湿了,这是上回跟她一起回来时用的那个,刚好能装两个人的衣服,现在拎,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