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飞儿不好意思拒绝，便欣然接受。其实，这样子的鞋子她哪里能穿出去？去了单位还不让人笑话。土里土气的。又怕婆婆伤心，她便就一直放在鞋柜里。

二十元，二十五元，她难道就是这个价码了吗？

许飞儿又想到那天婆婆尖着嗓子叫嚣的样子，心里那个恨呀！几乎是唇角讥笑着，将那双鞋子扔进了塑料袋。

不一会儿，扔了十几双鞋了。都是她的。

她又查看幺幺的鞋子，好多都没穿过就已经小了，都是别人送的旧鞋子。

婆婆曾经提过，这些孩子用过的东西她都留着的，等将来要二胎时好用。婆婆不止一次地在许飞儿面前提过，当在产房外面听说生了个女孩的时候，她的心呀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孩子一两岁时，逗弄她玩的时候，婆婆也常说，就是少个“把儿”，脸上那种子遗憾让许飞儿觉得好像她是历史的罪人似的。她无意中说的这些话，许飞儿听了尤其刺耳。她自认是教师，总要有些素质的，便不跟她计较。左耳听右耳冒。其实，这些个话儿早就根植在她的心口窝了。

生二胎？做梦去吧！爱谁生谁生去！想让她生，没门！

将那一袋子装着幺幺穿小的鞋子全部都装进了塑料袋子，统统扔掉！

好像又轻松了些，真是奇怪。鞋柜里倒出来的空间，就好像是她的心里的空间一般。少了些负累，竟然亮堂多了。

好像折腾了这么一番，她才有些倦意。

上了床，幺幺光裸的肩头露在外面，小手挠着脖子，汗湿的头发贴在脑门上，睡得喷香。

许飞儿爱怜地凑过去，将她的小胳膊掖在了被子里。在她潮湿的脑门上亲了一口。她又把幺幺的小脚从被子掏了出来，让她不至于太热。

幺幺喜欢跟她睡在一起，虽然不用她搂着，但是她总是一天早上起来，没睁眼就喊妈妈，直到她答应为止。许飞儿睡觉不老实，总是喜欢扯被子。生幺幺之前，她跟李斌睡在一起，总是到了半夜看到李斌光着身在瑟缩在那里，睡前是姿势现在还是什么姿势。而她呢？被子都在她这一边。她什么时候扯得都不记得。李斌原来还说过要在卧室里放一台录像机，证明她每天晚上都扯被子的事实。有了证据不由得她不承认。

生了幺幺以后，许飞儿也形成了习惯，晚上总要醒来几次，给幺幺盖被子，生怕自己把被子都扯走了，幺幺冻着。而这小家伙，让她自己一个被子，她又不干，非要和许飞儿一个杯子。

原来喜欢裸睡的许飞儿，便是穿上了内裤。被子和床单也洗得贫了，生怕有细菌滋生，传染了幺幺。

幺幺的相貌长得有七分像李斌，整个儿神态却是她的翻版。谁见了都说比她长得好，她知道自己长相就那样，没什么值得夸赞的。但是幺幺却是人见人爱的，人家都说许飞儿是打哪里抱来的？她都会开玩笑说：我小时候就这样儿！于是，身边就会传来一阵子呕吐的声音。她却不以为然。她许飞儿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赞美就是聪明善良，也没听过漂亮一词，都习惯了。她自始至终认为，漂亮能当饭歹呀！

都说女孩要富养。她呀，对待女儿可以说是并不娇惯的。在穿衣打扮上，都是捡姐姐们的孩子穿小的衣服，旁人送的衣服也不少。在幺幺上幼儿园之前，她几乎是没有给幺幺买过穿戴的，能凑合就凑合了。记得她上了幼儿园，冬天没有像样的鞋子，有一次她给幺幺买了双红色的小皮鞋，幺幺很自然地说：“妈妈，这鞋子真漂亮，谁给的？”

这句话说得许飞儿心里酸酸的，便是大声地抗议：“什么谁给的，妈妈给你买的，花钱买的，七十五块钱呢！知道不？”

那时候幺幺还小，眨巴眨巴眼睛说：“不是三姨给的吗？”不过她还是记住了。

她于是每天都要强调一遍，这双漂亮的鞋子是妈妈买的。

说起来，幺幺还是很听话的。

早上起来，幺幺钻进许飞儿的怀里，开心地闹了一会儿。她便招呼着饿了。

许飞儿起来给她熬了粥，她从来不研究饮食。从结婚的时候开始，就是李斌研究。李斌喜欢吃好吃的，常常是听说什么好吃就要马上买回来，听说谁做菜美味，就学来。他们家里的花销有一半是花在吃上。李斌每天做菜至少两个菜，有时候三个。海鲜什么季节市场上新鲜的，他都会买回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