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沉静如水,“宸王府与当年傅御使被杀有关?”
他一惊,转瞬转开去:“饿了么?我让人送吃的来。”说着便往外走。
她嘴唇动了动,没有逼他。
他不会说谎骗他,如今这副模样……想来是真的了。
司马昱……究竟还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心里有些空落,手一抬,攥住襟口下的玉。细细在手中摩挲,借着那温凉的触感熨帖自己的心脏。
在宋府住了几天,小楼的病已是好全了。眼瞅着到了太后寿辰,阿祉忙得脚不沾地,甚少有时间来看她。
而哥哥,自那日后亦是不见了踪影。
她想出去,府中下人却不许。无奈之下,只好让人去宸王世子别院,将书墨给找来。
但去的人来回话,说是别院中只说并没有这么一号人。
她心下明白是司马昱阻拦,却也没有办法。
本以为还要被丢在这里不知多久,谁知就在太后寿辰那一日,哥哥回来了。
他眸色冷然,不动声色地扫了她周身一圈,好像那些角落里藏着什么人似的。末了勾唇一笑:“云姑娘,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完转身出去,侍婢鱼贯而入,为她穿上华服,推到妆台前梳发描眉。
小楼摸不着头脑,木偶似的任由那些人在自己身上动作。不过半个时辰,已然一切准备妥当,簇拥着她出了门,推上精巧四角马车。
哥哥坐在车里,正闭目养神。听见声响,连眼睛都不睁一下,语气淡然:“云姑娘最好安分些,我虽答应太子不会杀你,但若……”
小楼抿抿唇,低低“嗯”了一声。
他为着她这样的乖顺有些诧异,片刻收敛情绪。
马车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他靠着软垫,撩着锈帘,往长街上看了一阵。仿佛百无聊赖似的:“云姑娘年少风流,小王爷与太子爷皆被你拿捏在手心,想来很是自得。”
她脸上有些发烫,却只是为了他的话。心头有几分苦涩,低声道:“我孤身一人,哪里有什么好自得的。再如何,也不过是在世间飘零,求得一处安身之所罢了。”
他嗤笑一声,偏头看她:“姑娘觉着,小王爷能为姑娘做到何种程度?”见她不解,勾唇轻笑:“他愿为姑娘死么?”
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有些奇怪。
莫非是想用她钳制司马昱?
小楼也忍不住弯了唇角,只是那笑无论如何有几分自嘲的模样:“宋大哥多虑了,他不会为我做到什么程度,”她眼里光斑闪烁,“他什么都不会为我做。”
他诧异地挑挑眉:“我以为他为姑娘赎身,千里迢迢从宸州带到长安,必是有情的。”
曾经她也以为他是有情的,可是一朝梦碎,却没有多么难过。或许是七年前那场,就已经伤她够深了。他将他们亲手埋下的梨花酒挖出来,问那姑娘,你欢不欢喜。
还有什么,比那个伤她更重。
那是她的一个梦,在宸王府最难熬的时候,那坛酒甚至是她的希望。她以为他是有心的,却没想到,他的心,至始至终都只给另一个人。
有谁能明白,那场做了七八年的梦,来得那么突然。她飞蛾扑火,却终是引火自焚。
“姑娘?”他不悦,眉心微蹙。
小楼回过身,冲他一笑:“宋大哥,你与宸王府,到底有何渊源?”眸光一暗,“还是宋大哥家中,因宸王府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怔,随即冷哼一声,别过头,没再看她。
小楼心头滋味莫名,手掌覆在膝头,仿佛这样便能获得力气。
过了将近三刻钟的时间,马车终于停下了。他撩开帘子踩着脚踏下了车,小楼提着裙摆,艰难地跟在他身后。
今日婢女给她换上的这一身,长裙逶迤,行动间实在美丽,可也实在难行。
宫门处有一个太监带着软轿在等着他们,当下向宋补之请了安,引着他上了轿。另外还有一张轿子,也请小楼坐进去。
轿子往宫内走了将近一盏茶的时候,才停下来。
“姑娘请。”
小楼下了轿,宋补之回头对她低低说了句“在这等着”,撩袍走进门内。
小楼觉得有些冷,环着手臂跺了跺脚。抬目四望,这四处宫闱之中装饰喜庆,四处摆放花卉,想是为太后寿辰准备的。她现在所在的这处宫殿黄瓦琉璃绵延,漆木古拙,大气端庄。一看便知经历了岁月的洗礼,沉淀着皇家的威仪。
哥哥为什么会带她进宫?是阿祉的意思么?
她尚在疑惑,耳边一声轻响,方才领路的太监已经折返来,低着头道:“姑娘请。”
小楼清了清嗓子,跟在他身后进去。
“姑娘朝见圣上,切不可四处张望,要谨守规矩。”太监在她身边轻声说。
小楼一怔,随即低下头。走进大殿之中,耳边听那太监向上禀告,自己也随着往地上一跪。
“民女参见皇上。”她眼角扫到哥哥的衣袍,心绪安定许多。
殿内一时有些安静,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一双皂白的靴子,上头绣着龙纹,一股龙诞香的味道从鼻尖窜进去,手脚有些发麻。
“你便是云儿?”男音沉厚,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