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婢女也小声附和:“我家小主敲了好一会儿门,可屋子里安安静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嬷嬷皱眉,上前两步,重重敲了敲门:“韩小主!韩小主!”
屋中一声满足的低叹,嬷嬷手一僵,即刻转身喝道:“找几个太监来!”——她在宫中多年,见过多少事,如何能不明白那一声代表什么!
如今在储秀宫出了这样秽乱宫闱的事,若是追究起来,只怕她们全都要死!
“快去!”
自有宫婢小跑着去叫人,没一会儿就带来了三五个太监,还有一队正在巡夜的侍卫,也被引了过来。
嬷嬷往侧边一站,沉声吩咐:“给我打开!”
一个个子大些的太监连忙应声,鼓足了气一头撞过去,“砰”地将那门给撞开了。
嬷嬷气得手都有些抖,指着里头厉声道:“你们进去把人给我拖出来!”
孟辛月目中一道亮光闪过,嘴角似笑非笑。
几个太监连忙冲了进去,不过转眼,屋内“砰”地一声,一人直直飞了出来落在地上,捂着胸口呕出一大口血。随后一阵慌乱,原先几人也跑了出来,身子抖得如风中落叶,“噗通”直直跪在地上,脸色惨白。
嬷嬷吓得尖叫一声,捂着心口倒退了好几步,转头冲那些侍卫大喊:“快来!快!”
侍卫见情况有异,连忙上前,可没走几步,忽闻身后一声:“咦?”
回过头,却是方德言身边极受宠的小太监禄升。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门外一定软轿落地,安静候着,禄升回头吩咐轿夫几句,又转回来:“嗯?”
侍卫们互相对看一眼,一时拿不准该怎么做,便都去看嬷嬷。
她往前走了两步,面上惊疑:“公公,您这是……”
话音未落,屋内一声低沉男音,携着满满的不悦:“禄升!”
禄升一个激灵,扫视一圈,瞬时明白过来。即刻小跑到门边,恭敬道:“奴婢在。”
他那一声“奴婢”出口,秀女们不懂,倒没觉着什么。可嬷嬷脸色瞬间白了大半,手脚微有些抖,听着禄升继续道:“奴婢方才去唤轿子,是以才走开了。“
他先替自己解了围。
屋内微有停滞,嬷嬷腿一抖,直接“砰”地跪在地上。几个侍卫大概猜了出来,也跪下。
孟辛月疑惑地看了看嬷嬷,见其他秀女亦是一头雾水的模样,于是抿了抿唇,倾身退进人群中,将自己淹没。
院子里一时安静得可怕,烛火“啪”地爆了一个烛花,映在人脸上明明灭灭。
禄升攀着门柱吞了口唾沫,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把门关上,忽闻里间一阵窸窣声,随后高大人影走了出来。
他已穿戴好,只是襟口、衣摆皱乱,很明显曾遭受过主人怎样的对待。好看的眉眼凝了不悦,薄唇抿着。
臂弯间抱了一名女子,长发如瀑,倾洒而下。她别着脸,朝向他胸口,周身牢牢裹着衣物,只露出颈子一处雪白的肌肤,其上红痕宛然。
禄升眼角一跳,急忙避开眼去,不敢再看。
外头嬷嬷瞧见,惊呼“皇上”,眼前一花,竟险些晕厥过去。
秀女们一怔,连忙跪下,齐声请安。
他抱着怀里的人儿,大步往外走,竟连看都不曾看旁人一眼。
禄升小跑上前,将轿帘拉起来,等着阿祉抱着小楼坐进轿里去,忙放下帘子,吩咐起轿。
宫夜寂静,这一出慌乱也不过是片刻的事,只是主子走了,留下一堆人在储秀宫中面面相觑,默然无声。
轿夫抬得很稳,即便这样安静的夜里,也只听得见靴底落在地面的轻微声。
她坐在他膝上,枕着他心口,听那规律跳动,一时只觉世事圆满。
他将她的发丝绕在指间,一圈一圈,盈然发香袭来,填满每个空隙。忽地低叹:“若是能一辈子这样,那便好了。”
小楼嫣然一笑:“一辈子这样狼狈?”
他低头轻轻咬了咬她鼻尖,语声颇为得意:“我自然是故意的,若非如此,便是我将你掳走了又能有谁知晓。”
她笑笑,没再言语。
这一夜之后,众人皆知韩常太傅之女韩氏美貌惊人,擅狐媚之术。入宫头日便受了皇帝宠幸,当夜由皇帝亲自抱着出了储秀宫,安置在太极殿内。
折腾了一夜,她早是倦极累极,一觉睡到天明,睁开眼时身边空落,唯有余温。
她想坐起来,才一动,门外响起禄升的声音:“小主醒了?”
小楼“嗯”了一声,随即门开,宫婢鱼贯而入。
替她梳洗、穿衣,请到桌边坐下,摆了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