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李宗一身长袍,很是慵懒。那副平日里如谪仙般的面容,即便染上了倦色,依旧恍惚如仙。目光扫过床帐,微微一顿并不多话。
替小楼把脉,开了方子,命人去抓药熬煮。
阿祉等他忙完,才低低一声“跟我来”,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如何?”
“姑娘并无大碍,只是身子虚弱了些,今日又受惊受寒,只要好好调养,不过几日便好了。”
阿祉颔首,片刻停滞,声音有些艰难:“父皇……如何了?”
李宗微愣,低下头,“皇上多年宿疾,近日来又……微臣定会尽心为皇上调养,太子殿下不必太过忧心。”
他心口堵得很,抬了抬手:“你下去吧,这几日按时来给小楼瞧瞧。”
“是。”
人走了很久,他还是站在那里。身后轻响,回过头,发现是宫婢将熬好的药端了来。他亲手接过,端进去喂她。
吃过药,出了微汗,她没一会儿又睡过去。
翌日醒来,阿祉已不在屋里了。她靠在床沿发了一会儿呆,昨日照顾她的那个宫婢端着铜盆进来,笑道:“姑娘醒了,先洗把脸,奴婢去把早膳端来。”
“你叫什么名字?”小楼捏了捏眉心,身上微微有些酸痛,但好在额头不烫了。
“奴婢珠儿,”她走过来扶着小楼起身,“方公公知道姑娘病了,特意许姑娘休息几日。”
小楼一怔,这才想起来昨日那皇帝说的话。
把她留在身边……
摇摇头,扫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先将自己整理干净,吃了些东西,又喝下珠儿端来的药。
“奴婢就住在姑娘隔壁,姑娘随时可以……”
“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你也不必自称奴婢,”小楼直到这时才对她笑了笑,“唤我小楼便是了。”
珠儿一怔,看着她眼中不似作假,这才笑道:“好,小楼。”
小楼……这两个字,到今日才能正大光明地叫出来。
司马昱在殿中说她已死,算是什么?一个人情么?
“小楼?”珠儿看着她的神情,又几分害怕,“你怎么了?”
小楼笑笑,“我没事,”顿了顿,道:“珠儿姐姐,我初来乍到,你不若与我说说这宫里的事吧。我不懂规矩,日后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那可就遭殃了。”
珠儿不疑有他,趁着小楼养病这几日都一一告诉她。皇帝似乎忘了在自己身边放了这么个人一样,一直不闻不问。等到小楼病好,就有掌事的嬷嬷分派功课
最开始只是洒扫宫殿,照料花草这样的琐碎事。需要体力,却不需要动脑,她总是做得心神恍惚。
阿祉忙得脚不沾地,倒是几天不见人影。只有李宗,每日里趁着人少的时候来给她诊脉,嘱咐她需要注意的事。那男子温润如玉,实在是难得的好人,与他相处时自在舒坦,连烦恼都忘了许多。
“你们几个,一人抱一坛,都给我小心些!”嬷嬷皱眉吩咐,“仔细点!要是打破了,看我怎么罚你们。”
“听说今儿个静妃陪皇上逛御花园,夸了这些素馨花好看,皇上便让人把花儿全都送到静妃宫里去。”珠儿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话,却不小心被嬷嬷瞧见,平白挨了一个白眼。
小楼趁着嬷嬷不注意宽慰她两句,好不容易才解了珠儿的气。
一行人到静妃宫里送了花儿,正巧静妃有客,便没有见她们。只让人收下了,各自打赏,又打发回去。
谁料她们才出来,打头便遇上了阿祉。他像是才从宫外回来,一身风尘,却掩不住眉目俊朗。
宫婢们皆是红了脸,低下头请安。
他皱着眉随意应了声,就想跨进门去。可眼角扫到一抹熟悉的颜色,一顿,眉间微微舒展了些。
“都起来吧。”他收回跨出去的脚,竟是笑了笑。
大家都没想到他会如此,嬷嬷更是惶恐。
他笑笑:“可是奉了父皇的命来给静妃送东西?”
嬷嬷连连点头:“回太子爷,是。”
他目中黑亮,不动声色地看着那混在人群中的身影,怎么看都觉得与众不同。明明没有什么话好说,却偏偏扯着嬷嬷讲了半盏茶的时间,直到静妃派人出来寻,方进去了。
嬷嬷自然觉得得太子看重,脸上笑得像朵花儿,慢悠悠领着一行人往太极殿走。不过多久从身后追来几个人,与嬷嬷说了几句话,嬷嬷一怔,又带着她们回到静妃的紫玉宫。
排成一排站在空地上,垂首静立。
须臾从门内走出几个人,嬷嬷带头,她们全跟着福身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