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子抱了琵琶,在船头拨弦。声声切切。
与其说是游湖,不如说是找乐子。
一上来,南宫琉璃命人拿来围棋,缠着阿祉下棋。司马昱坐在旁边看着,不是与南宫琉璃笑语几句,碧溪像是不喜欢那东西,可又不肯离开司马昱,就在一旁走来走去。一下子听听曲,一下子吃吃东西。
索渊不知从哪里找了跟鱼竿,坐在船边钓鱼。书墨极有兴趣,凑在旁边看。索渊见她无聊,又找了一根来,两人自顾在那儿玩着。
一时间,只有她自己百无聊赖。
干脆搬了凳子,挨着那清倌人坐着。听了一会儿,微微皱眉,随着又舒缓开来。
一曲弹毕,那女子起身朝她行礼,抱着琵琶道:“姑娘方才皱眉,不知可是奴家何处不妥?”
小楼笑一笑,道:“没什么,不过第三节错了个音罢了。”
女子一怔,垂眸思索。片刻后方又行了个礼,笑道:“姑娘好耳力,我不过手快出了个错,也被听了出来。”她话音刚落,另一边碧溪瞧到,便负手走过来笑道:“云儿姑娘擅长音律?好巧,我琉璃姐姐也……”
“也什么?”南宫琉璃闻言笑望过来,“你又胡乱说些什么呢?”
“姐姐从小拜乐师赵寿为师,且青出于蓝,难道还不能与云儿姑娘比一比么?”
小楼起身,拂了拂袖子,笑言:“三小姐说笑了,云儿粗枝大叶,哪里懂得丝竹之事,不过随口说说罢了。”
阿祉停了手,将棋子搁在棋盘上,不知怎的忽然有些不高兴。一拂袖,搅乱了棋盘,“不想玩了。”
南宫琉璃咬着唇。
司马昱连忙解围,笑道:“我陪你吧。”说着赶走阿祉,自己坐在了南宫琉璃对面。碧溪见状,不悦地蹙了蹙眉,赶忙过去捣乱。
阿祉趁机起身,几步走到小楼面前。
“你喜欢?”他问,神情认真,“你要是喜欢,我教你好不好?”
她一愣,看他眼神绕着清倌人抱着的琵琶,心中一顿,这才明白过来。
弯唇:“你会琵琶?”
他怔怔,慌乱地垂了眸子,有些丧气:“不会。”
那模样,简直就像被人戳破大话的小孩子,耳根微发红,看都不敢看她。
她笑容越发大了。
清倌人见他们说话,会意地笑了笑,默然福身,退了下去。
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气氛有些尴尬,他掌心出了汗。她偏着头,发丝随风而动,拂着眉梢眼角。忽然眉头一动,似是发丝戳进了眼睛里。她闭眼皱眉,想伸手去揉。
“别动,小心伤了眼睛。”他忙道,凑过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发丝拨出来,这才松了口气:“好了……”音还卡在喉咙里,动作却僵住。
她脸距他不过半指的距离,不画而黛的眉,颤动的睫毛,恍若蝴蝶振翅,一下下,扫在他心上。视线顺着往下,是笔挺的鼻子,小巧的唇,脖颈胸口肌肤光洁,细嫩得水葱一样。
像是轻轻碰一碰,便会留下红痕。
他不自然地吞了口唾沫,眼眸发深。
那个晚上……他记不得多少。
可身下女子水一样,将他缠绕,雾气氤氲,却是清清楚楚。她的声音沙哑微沉,带着痛楚和欢愉……
手指抚上她的脸,果然细腻馨香。
小楼一震,眼睛闭得越发严了。
像是有一只手,柔柔撩拨着他的心。胸腔“砰砰砰”跳得厉害,他脸上发烫,愣愣看着她柔然红唇,口里泛干。
小楼只觉脸都快被他的手指烫坏了,一低头,错开他的手。
不知是不是错觉,分开的片刻,似乎听到一声懊恼。
她深吸几口气,才慢慢抬眼。
对上他的眸子,黑亮得出奇,火焰一般追逐着她的容颜。一阵悸动蔓延全身,她强迫自己扭过头,不想看他这样,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
忽有风过,卷起浪花拍打花船,船身微微一晃。
小楼没有防备,差一点跌倒,阿祉眼快,一伸手揽住她的腰,总算站稳。一想今日,她不知有几次恍惚,险些让自己受伤,他就觉懊恼。
“云……”正想开口说她,见她目光顿住,直愣愣看着身后。
蹙了蹙眉,回过身。
方才摇晃,琉璃正端了茶杯要喝茶,不慎泼了些出来,正慌手慌脚地收拾着。对面坐着的司马昱忙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替她擦拭脸颊边沾染上的水,他定了定眼,看清那东西不过一方帕子,白底,上面似乎绣着什么东西。
手臂一紧,低下头,是小楼。
她抿着唇,眼睛瞪着,不可置信地看着司马昱手里的东西。手下用力,抓着他的手。倒不觉多疼,可心里说不出为什么有些不舒服。
于是又看回去。
这次瞧清了,疏影横斜,是梅花。
原来她喜欢这个么?
“大哥,让我来吧。”碧溪说着拿出了自己的帕子,接手南宫琉璃,替她擦着身上的茶水。好在不多,一会儿便弄干净了。
“云儿?”阿祉伸手将她鬓边发丝别到耳后,无奈道,“你还要看多久呀?是喜欢那帕子么?”
司马昱听见声响,偏头望过来。黑沉沉的眼睛,透着些冷意。
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她立时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