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简简单单收拾了自己,素衣、淡妆,欣然赴会。
地方定在城中酒楼,她坐轿来到,下了轿子,酒楼内寂静无声。小二候在门外,一见她,立刻迎了上来。
“可是云儿姑娘?”
“是我家姑娘。”书墨答道。
小二扯着肩上白巾,侧身摊开手:“两位小姐已在楼上等着了。”
小楼道了一声谢,只领着书墨进去。
客栈全被包了下来,好在因为有雨,大街上并不热闹,因此才没有显得突兀。
缓缓上了楼,一间厢门前立着个俏生生的丫鬟,眼睛似乎长到了头顶上,看都不看她一眼。只转过身,将门推开,做了个“请”的姿势。
书墨皱眉,拉了拉小楼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进去。
小楼安抚一眼,脚一跨,过了门槛。
圆桌,上面干干净净,只置了香茶。
碧溪、南宫琉璃在说着什么,她一到,都停了下来。
小楼一笑,福身道:“见过南宫小姐、三小姐。”
碧溪不自在地往后仰了仰身子,随手一指最靠近门边的凳子,道:“你就坐那儿吧。”
书墨眉头拧得越发厉害了。
小楼笑一笑,道:“三小姐客气了,云儿并未打算久留,不过来听小姐们训训话,随后便走。”
“你!”碧溪柳眉倒竖,似是发怒。
南宫琉璃在她手上拍了拍,轻声“碧溪”。
她一愣,瞪了小楼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坐正了。
南宫琉璃抬袖:“云儿姑娘请坐。”
“多谢。”她也不客气,还是刚才的话:“南宫小姐既然知晓云儿身份,不如有话直说,不必强挨着与云儿共处一室。”
南宫琉璃眼里闪过一丝不悦,转瞬即逝。
点点头,道:“既然姑娘是个爽快人,琉璃也不绕圈子了。”顿了顿,轻笑道:“阿祉年少轻狂,加上家中父母管教严厉,难免有些不羁。他一向不把世俗眼光放在心上,但若因此让姑娘有了什么念想,琉璃在此还要代他陪一声不是。”
她说的客气,但一个“念想”,又真真切切将小楼踩到脚下。
“我并不是个小肚心肠的人,原先说的也不是醋话,你要能讨阿祉欢喜,讨了做个妾也未尝不可。”她说得累了,端起茶杯悠闲地呷了一口,方道:“可不想姑娘竟是风尘中人,那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再有牵扯了。”
碧溪耐着性子等着,好不容易等南宫琉璃说完了,急忙接话:“堂兄初初涉世,谁料被你迷惑,那日还假装识得我与大哥,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
“三小姐多虑了,”小楼不等她说完,启唇而笑:“小姐容颜明媚,世子少年英武,云儿不过在路上遇见过几次,由此记下罢了。至于南宫小姐所说……”她微微一顿,含着笑,仿佛有几分不屑,神情睥睨:“我本浮萍,哪里奢望着遇着参天大树,得以栖身。与阿祉一场,不过缘分罢了。我既没有缠着他,也并未想过将来嫁于他。等哪一日,阿祉倦了、厌了,他自走,我连留都不会留。”
南宫琉璃眸光湛湛,嘴角嗤笑,忽地打断她的话。
“我只想知道,你们如何认识?他可对你承诺过什么?”缓了缓,南宫琉璃冷笑:“他可告诉过你他的身份?”她像是被磨得没有耐心了,也懒得顾着礼仪风范,目光冰冷,盯着她,恍若茫茫冬日。
“没有。”小楼回答极快,斩钉截铁。
南宫琉璃一笑,戒备放松下来。
一抬手,身边的丫鬟转身抬了个小盒子出来,放在桌上。
南宫琉璃手指抚在盒子边沿,轻轻滑过:“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虽姑娘说不过随缘,但琉璃还是希望这缘尽早了断,对谁都是一件好事。”
小楼看都不看那盒子一眼,摇摇头。
“多谢小姐美意,东西不用了,云儿自有分寸。”言毕优雅福身,转头走了出去。
今日换做任何一个人用财物来做交换,她都不会拒绝。唯独她南宫琉璃。
那女子半点东西,她拿在手里,都怕烫了自己的手。
她与阿祉?
其实他们并不算有什么。
除了一夜旖旎,他们甚至没有说过多少话。那日游湖,回来后她生了病,清醒过来,再也没见到他。
所以她想,他们其实真的没有什么。
只是南宫琉璃既然相信,甚至因此邀她,威逼利诱,她也不妨演一场戏。哪怕能让她有半分难过,她心头也算解了一些遗恨。
可出了门,心里空落落的,说不清道不明。
“姑娘……”书墨畏缩,小声在她耳边道。
她一顿,抬起头,便看见有人立在楼梯扶手边,冷若冰霜。还为靠近,已经全身冻僵。
英俊的脸沉着,嘴角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不知是笑别人还是笑自己。偏着脸,没有看她。
索渊屏着气站得远远的,等书墨看过来,对她耸耸肩,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阿祉是习武之人,她们刚才说话又没有压着声音,这样的距离,这样的神情,想必是听见了。
她脸上有些燥热,像是说人坏话被当场抓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忽地嗤笑一声,偏头看了她一眼,转身朝楼下走。
“姑娘!快……”书墨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推攮着她。
厢房里的南宫琉璃似乎听见动静,隐约响起桌椅晃动的声音。小楼脑子里一懵,等反应过来,已经追着出了酒楼。
阿祉方才走得脚下生风,可她凝目一瞧,他还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