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一滞,低低“嗯”了一声,挣扎着坐起来。
即便努力放慢动作,肩上伤口还是裂开。不过眨眼,干净的衣裳又红了一片。
她咬咬牙,忍住晕眩,一步一步往外走。
她是为了救他才会伤成这个样子,可是哪有怎么样?他没有要求,是她自愿的。她不会为着这样的原因开口责骂。
就当……就当还了当年他的救命之恩。
他眸中闪过一抹深思,站在那里岿然不动。
小楼手已经开始发颤,声音颤抖:“请、请世子让让。”
他还没说话,身前人儿一个趔趄,直直往地上栽去。他蹙眉,伸手一捞,总算即使将她捞进怀里。
眼前白茫茫一片,胸口一阵恶心。
她怕吐在他身上,他肯定会发火,朦胧中还知道偏过头。
他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唤人叫来军医。
她背上的伤口出血严重,军医板着脸处理,全程竟没有搭理他一下。
司马昱立在榻边看着,暗暗觉得可笑。
如今整个宸州守备都晓得了,他堂堂宸王世子,被一个青楼女子救了性命。他实在该忍住自己的情绪,让她养好伤,送金银将人送走,否则她要是在这里出了事,他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
“姑娘高烧方退,身子虚弱,需要好好静养,否则容易落下病根,还请世子体谅些。”军医处理好伤口,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恭敬退下了。
司马昱扯了扯嘴角。
这一番,她醒来,已是到了晚上。
婆子端着粥水灌进她嘴里,猛然瞧见眼睛睁开,吓了一跳。
“姑娘……”
小楼缓过神,吃了东西,又被强逼着躺下去。
这地方没有一个熟人,总归不安定。睁着眼睛半天都睡不着,手动了动,慢慢移到心口,往上摸去,想要攥住那个可以让自己安心的东西。
可手指都摸到脖子根了,还是空空荡荡。
她吓了一跳,猛地坐起来,也不顾疼得龇牙咧嘴。扯开襟口低头往下看,忽地慌里慌张下榻,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外面的人听见动静,隔着帘子问:“姑娘?”
她张了张嘴,喉咙又干又涩,发不出一点声音。
外间守卫以为自己听错,便不再言语。
“嗯……唔……”她使劲发声,可出来的只是一点零碎的音。喉咙好像塞进一把火,灼痛难耐。榻边的小桌案上放着茶壶,她挣扎着拿过来倒进嘴里。一阵清凉滑过,熨帖许多。
可再开口,还是没法子说话。
“姑娘?!”来送药的婆子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将药碗搁在地上,双手从小楼臂下穿过,一把提起安置好。
小楼“唔唔”几声,婆子满脸疑惑:“姑娘,你在说什么?”
见她激动地手脚并用,嘴巴里半天吐不出一个字,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忙慌里慌张地去找军医。
检查半天,军医一头雾水,只能猜测:“估摸是烧坏了嗓子,或许歇息两天便好了。”
小楼已经平静了些,听大夫说并无大碍,松了一口气。
转头扯着婆子,另一只手指着自己脖颈。
婆子反应半天,仍是不得其所。
小楼急得满面通红,军医递过纸笔,她忙接过,仔仔细细写了“玉坠”两个字。
婆子拍大腿道:“姑娘说那个啊!疗伤的时候我见着了,沾了血,便解下来拿去洗了洗,后来被世子看到,要了去。”瞧了瞧时辰,道:“世子今日回了王府,大约明儿个会来,姑娘等到明儿个找他问吧。”
小楼无法,纠结半天,军医和婆子都走了。
她一个人趴了半天,心里记挂着,许久都睡不着。
帐外渐渐人声悄悄,睁眼到天明。
幸好他来得早,换了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的样子。大步进了帐篷,她侧着身子想问,他忽地将什么东西抛过来,落在垫子上,发出微响。
小楼宝贝儿似地攥在手里,贴着脸好半天,才重新戴上。
他嗤笑:“不过一个破东西,你也值得整晚不睡?真想着我会贪了?”
小楼抿了抿唇。
他挑眉:“真说不了话了?”
她别过脸。
他忽地一笑:“你放心,既是帮了我,我总归会照看到你好了。”
小楼一点反应都懒得给他。
他也不恼,站了会儿,又出去忙正事。
这一番,直到日暮才来。
命人准备了车架,送她回醉笙阁。
她一直睡睡醒醒、醒醒睡睡,等到了地方,强撑着要下车。那副辛苦的模样,实在是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