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已经冲进了黑魔气，一把抱住老虎的手臂，只想唤回他的意识。但狂疯的老虎已经认不出任何人，冉冉也被黑魔气侵蚀，全身似被细针扎过般，血液迅速溢出，飞向老虎周身。

老虎狂叫一声，虎嘴突然张大了两三倍，一口将菲儿整个吞尽，只听一阵骨碎声，世上再没有这号女色妖。老虎转头看向众人的金眸中，毫无魇足，都是纯粹的掠夺和吞噬。

第一个，就是面前的冉冉。

“老虎，老虎，你醒醒，醒醒，我是冉冉啊！”泪水滴在那张绝美的俊脸上，已经燃不起他丝毫情绪。

虎爪变大，将冉冉揽腰抓住，金色的眼睛没有一丝波动，她看着他的慢慢露出染血獠牙，朝她张口咬下。

痛，来自在肤骨，却也比不上心上的痛，和不舍。

老虎，你救了我那么多次。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不好。

对不起，老虎，吃我吧！

卡尔等人拼死攻击黑魔气，想要救出冉冉，这一撞，震得整个大殿也摇摇欲坠。怪十八暗咒一声，刚准备出声，便见狂嚣的黑魔气内一道耀眼金光射出，众人被狠狠弹开撞在石柱上，喷出鲜血。

风，停了。

“臭小子，你真想害死我才满意啊！”一团金光倏地从老虎身上收回，提亚坠落在地上，气息虚弱不堪，“死丫头，你……再给我乱寻死，我就……”

“提亚……”冉冉看着又缩小一圈的提亚，内疚不已。

老虎的瞳色终于转黑，毫无表情地怔在原地，缓缓地，投注在冉冉的肩头，大大的血洞，鲜血不止。黑瞳中金光一闪，忽然明白了什么，身子倏地退后。

冉冉回神，朝他伸出手，“老虎，老虎，你醒了吗？”

阴恶的兽脸，还残留着噬妖的肉屑，黑瞳大睁，闪过不敢置信、惶恐、惊愕，最后，一抹巨大痛楚扭曲了整张兽脸。

“啊……”

一声嘶嚎传出，深刻，凄切，如利剑般一下刺进人心底。

颤抖的高大黑影突然一顿，转身撞破了窗户，消失了。

当众人回神时，又是一惊，“冉冉呢？”

老虎已经恢复神智，发现重伤冉冉，又怕自己再失控，才急着离开了。本来这危机应该告一段落，但她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怪十八开口，“那小妞儿抓住魔头的长发，跟着去了。”说完，转身，丢下一片惊叹焦急，回了地宫，报告消息去。

老张，你家的徒孙精神力超坚强啊！居然一点不怕被吃，绑上不丢了。

痛，浑身都在痛，但是她不放手，死也不想放手。

他那声痛苦的嚎叫，那种绝望的眼神，那害怕恐惧的表情，她怎么能撒手不管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不，不可能。

她从没真正为他做过什么，这一次他遭遇如此大的伤害，都是她的错，她绝不能丢下他独自一人面对。

老虎奔驰在干涩的大地上，灰蒙蒙的天空下，一片苍茫，偶尔出现的一两只妖怪想趁火打劫，都被老虎一爪子劈死，几口吞尽。一路上，尸骨残肢不断。他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她紧紧攥着他的发，身伤已经痛到没有感觉，只有为他的心痛，任黑发紧紧勒进了手臂的肤肉里，也不放手。

他是知道的，他在害怕，他不敢回头，更……舍不得划断头发丢下她。

她看着他不断杀戳，吞食，流血，恢复，脑中闪过的画面，似是遥远时空中，那个远古的时代，他刚刚出生的时候，他还很幼小，力量还不够强大，还不是群妖畏惧的大魔头，为了生存，必须战斗，必须杀戳，必须咬死对方获取力量，必须残酷狠戾，必须无心无情，才能活下去，才能屹立在这个世界之中。

其实，他只是想要一块生存的空间。而妖魔世界的法则，让他不得不变成了今天这个模样。

短短的一天，她看到了他曾经经历过的最残酷、可怕、血腥的成长过程。生存的潜意识几乎支配了他的全部，为了活下去，他吃掉所有的妖魔，以最原始的方式补充力量。魔王的力量何其强大，千百只妖也敌不过的力量，只吃掉小妖几只根本不够看。

很快，他们来到了斗兽场，里面狂嚣的叫声此起彼伏，初时听到会恐惧，现在听到仿佛那是他们在为自己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讴歌。